第168章 神恩与血祭

　　他身后的四人也陆续挣扎起身，看到旗帜上的裂缝与滴落的“血”，无不面色大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这……这怎么可能？圣器有吾神之力庇护！”

　　“是反噬！来自契约者的死亡反噬！”

　　“加西亚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以至于牵连到了圣器？”

　　几人惊疑不定地低声议论，声音都带着颤抖。

　　那旗帜上的鹰首人身，并非简单的图腾或装饰，而是他们这一支系所信奉的“神灵”——或者说，某种来自遥远星界，渴求血食与灵魂的古老存在——在此界的一个微弱投影与力量锚点。

　　所有高阶的圣殿骑士、龙骑士，在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灵魂深处都会被种下与这“圣器”相连的烙印。

　　既是约束，也是强化，更能在关键时刻通过圣器借用“神灵”之力。

　　然而此刻，圣器本体竟然因为大量契约者的瞬间，彻底死亡而受损反噬！

　　这意味着，派往东方的那支精锐龙骑士团，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

　　而且，是被一种强大到足以瞬间湮灭他们灵魂烙印，甚至能通过冥冥中的联系轻微伤及圣器本源的力量所摧毁！

　　就在几人惊魂未定之际——

　　“笃笃笃。”

　　偏殿厚重的大门，被从外面不轻不重地敲响了三次。

　　声音打破了殿内凝滞的惊恐气氛。

　　中年西人眉头猛地一皱，迅速恢复了表面的镇定，但眼底的阴霾更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惊骇，抬手一挥。

　　一股暗灰色的气流涌出，缠绕上门闩。

　　“咔哒”一声轻响，殿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名身穿银蓝色轻甲，神色仓促的西人军官闪身而入，迅速反手关上门。

　　他快步走到中年西人身前，俯身在其耳边，用极低极快的语速，急促地禀报起来。

　　中年西人听着，眉头越皱越紧，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垂在身侧的手掌，已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

　　军官禀报完毕，依旧低头跪地，不敢起身，更不敢看祭坛上的异象。

　　中年西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挥了挥手。

　　军官如蒙大赦，立刻起身，低着头，倒退着迅速离开了偏殿，并小心翼翼地重新关紧了大门。

　　殿内，再次只剩下五名黑袍西人，以及祭坛上那仍在渗血的诡异旗帜。

　　中年西人转过身，面向其他四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惊疑未定的脸，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诸位……”

　　他顿了顿，似乎需要凝聚力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最坏的消息，确认了。”

　　“加西亚，以及他率领的整支圣殿龙骑士突击队……败了。”

　　“全军覆没。”

　　“侥幸逃回的几名地面斥候确认，他们在汴京城外，遭遇了那位东方女帝的亲率迎击。”

　　“战斗过程……极其短暂，且呈一面倒的碾压。”

　　“据描述，那位女帝拥有一匹能踏空而行的神异坐骑，以及一把威力无法估量的光弓。龙骑士团在她面前……几无还手之力。”

　　他每说一句，其他四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尽管已有圣器异变的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确认，尤其是听到“一面倒的碾压”、“几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描述，依旧让他们感到彻骨的寒意。

　　那支龙骑士团，可是帝国东进计划中配置的精锐先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加西亚大人他……最后动用了神罚吗？”

　　一名脸颊瘦削的西人忍不住颤声问道。

　　“用了。”

　　中年西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根据逃回者远远看到的最后景象，加西亚大人燃烧生命，发动了神罚。”

　　“结果呢？”

　　另一人急切追问。

　　中年西人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被那女帝……用一杆马槊，随手拍散。而后，加西亚大人与坐骑黑龙，被其一槊贯穿，生死不明。其余龙骑，亦在瞬间被其以某种分化槊影的技法尽数重伤击落。”

　　“随手……拍散？”

　　“一槊……贯穿？”

　　殿内响起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们太清楚神罚的威力了，那是足以重创甚至击杀同级强者的搏命禁术！

　　竟被“随手拍散”？

　　那女人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所以，圣器上的裂缝……”

　　那名最先询问圣器的西人，看向祭坛，恍然大悟，眼中惊惧更甚，“是因为加西亚他们的灵魂烙印被彻底摧毁，甚至其借用神力的通道都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斩断，反冲所致？”

　　“恐怕正是如此。”

　　中年西人面色阴沉地点头，“那位东方女帝掌握的力量，很可能超出了我们先前的所有预估。她并非此界常规的武者或修行者，其力量性质……或许触及了更高层次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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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因此，我们原定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提前？”

　　有人皱眉，“祭品、仪式、还有‘世界之脐’的共鸣频率校准，都需要时间！”

　　“没有时间了！”

　　中年西人声音陡然转厉，“等到那位女帝稳固了中原，下一步必然是西顾！届时，以她展现出的实力，我们被动迎战，胜算渺茫！”

　　“我们必须在她腾出手之前，获得足够的力量！足以碾压，至少是抗衡她的力量！”

　　“唯有吾神赐予的真正‘神恩’，才能做到这一点！”

　　另一名一直沉默、眼神阴鸷的西人此时开口，声音嘶哑：“计划提前，意味着风险增大，需要的‘燃料’也要加倍。我们储备的‘虔信者’和抓来的土着，恐怕不够完成一次能够取悦吾神，降下足够神恩的大型献祭。”

　　中年西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

　　“那就……扩大范围。”

　　“兴庆府内，以及我们控制的其他几处重要据点，那些归附的仆从军、低等工匠、还有不太稳定的土着居民……筛选一批出来。”

　　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视人命如草芥的残酷。

　　“先献祭万人。”

　　“什么？”

　　有人微微一惊，“万人？这……动静会不会太大？而且，其中有不少为我们做事的人……”

　　“顾不了那么多了！”

　　中年西人打断他，“确保我们核心力量不受损，确保计划能够加速进行，是当前第一要务！些许仆从和贱民的性命，与吾等大业，与迎接吾神荣光相比，不值一提！”

　　他环视众人，灰黄色的眼珠中跳动着偏执而狂热的光芒。

　　“诸位，别忘了我们为何而来！”

　　“此界正处于‘复苏’的前期，规则松动，本源活跃，正是吾神意志能够更容易渗透，攫取资粮的绝佳时机！也是我们建立地上神国、沐浴永恒荣光的唯一窗口！”

　　“我们带来了神的种子，就必须让它在此界扎根、生长、最终覆盖整个位面！让一切都沐浴在神的灰雾之下！这是我们的使命，亦是我们的荣耀！”

　　“任何阻挡在前的，无论是东方的女帝，还是此界残存的反抗意志，都必须被碾碎！”

　　“献祭万人，不过是向吾神展示我们的决心，换取更强大神力的必要代价。”

　　那名阴鸷的西人缓缓点头，脸上的迟疑被同样的狂热取代。

　　“不错。唯有神赐之力，才能对抗那种未知的强大。现在是关键时期，我们需要足够的力量确保计划节点顺利推进，直至‘世界之脐’完全活化，接引吾神更多的力量乃至化身降临！”

　　其他两人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纷纷点头。

　　“附议。”

　　“为了神的国度！”

　　中年西人见统一了意见，面色稍缓，但依旧凝重。

　　“好，那就如此定下。”

　　“立刻去安排。”

　　“献祭仪式，就在三日后子夜进行。”

　　“地点……就选在皇城前的‘承天广场’。”

　　“我们要让所有还心存侥幸的人看清楚……”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与冷酷交织的意味。

　　“谁，才是这片土地未来真正的主宰。”

　　“而反抗，或是不够虔诚的下场……是什么。”

　　偏殿内，暗灰色的雾气再次缓缓弥漫开来。

　　祭坛上，旗帜裂缝中渗出的“鲜血”似乎流得更多了，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那鹰首人身的虚影，似乎也因为即将到来的万灵血祭的“盛宴”，而变得更加凝实，那双琥珀色的竖瞳中，贪婪与渴望的光芒，炽烈得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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