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邪神降临

　　灰白的旗帜底色，被浸润的鲜血迅速染红，呈现出一种妖异而粘稠的暗红色泽。

　　那鹰首上琥珀色的竖瞳，光芒越来越亮，充满了对生命与灵魂的贪婪。

　　人身部分的肌肉线条更加清晰，甚至微微鼓动，那张开的双臂姿势，仿佛随时要挣脱旗帜的束缚，扑下来大快朵颐。

　　整个广场，已然化作了血腥的地狱。

　　哭喊与惨嚎震耳欲聋，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令人作呕。

　　暗红的血线在地上蜿蜒，汇聚向中央那愈发妖异的祭坛与血旗。

　　库洛对周围的屠杀与惨状视若无睹，他的眼中只有祭坛和骨旗。

　　看到骨旗的变化，感受到那越来越强烈，令人灵魂战栗的邪异波动，他脸上露出病态的兴奋与虔诚。

　　他不再犹豫，快步登上祭坛，来到那杆剧烈震颤，仿佛要活过来的血旗下方。

　　单膝跪地，将手中的骨质匕首猛地插进面前一个早已准备好，同样刻满符文的石质凹槽中。

　　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复杂古怪的手印，抵住额头，然后开始用更加高亢，更加扭曲的音调，念诵起冗长而亵渎的咒文。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引导仪式的祷词，而是直接与“圣器”本源，与那旗帜中禁锢的存在进行沟通，献祭与祈求的“启灵之语”。

　　随着他咒文的念诵，插在凹槽中的骨质匕首黑光大盛。

　　祭坛吸收鲜血的速度陡然加快，坛身上所有符文同时亮起刺目的暗红光芒。

　　那杆血旗震颤得几乎要脱离悬挂它的骨杆，旗面上的鹰首人身虚影已经凝实得如同浮雕，甚至那鹰喙都微微开合，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贪婪嘶鸣！

　　突然！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灰色雾气，粘稠如实质，猛地从血旗的旗面中心爆发出来。

　　雾气迅速扩散，却又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下，分化成无数道细如发丝，却凝实无比的灰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精准地射向广场上每一个尚且存活的“祭品”。

　　无论他们是正在被屠杀，还是在绝望哭喊，或是已经奄奄一息。

　　灰线无视血肉阻碍，瞬间刺入他们的眉心或心脏。

　　“呃……”

　　所有被灰线刺中的祭品，无论是挣扎的还是哭喊的，动作和声音都在同一瞬间戛然而止。

　　他们的身体猛地僵硬，脸上痛苦绝望的表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迷惘，眼神迅速失去所有神采，变得灰暗无光。

　　紧接着，更加诡异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这些祭品的身体，如同被扎破的气球，或者被无形吸管猛烈抽取的液体容器，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

　　饱满的脸颊凹陷，健壮的躯体枯瘦，皮肤紧贴在骨骼上，呈现出一种死灰的色泽。

　　他们的生命精华，正被那无数灰线疯狂抽取，沿着灰线倒流回血旗之中。

　　血旗的颜色愈发鲜艳刺目，仿佛要滴出血来，旗面上的鹰首人身像剧烈扭动着，发出无声却畅快的欢愉嘶鸣，那对琥珀竖童中的光芒炽烈到仿佛要燃烧起来。

　　库洛的咒文已经念诵到最后关头，他感受到澎湃到难以想象的邪异神力正通过“圣器”反馈而来，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狂喜与期待。

　　快了！就快了！只要再有几个呼吸，仪式就将完成，他将获得无上伟力。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神之力即将彻底降临时。

　　“咻——！”

　　一道凄厉到极致的破空尖啸，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广场上空充斥的惨嚎与邪异波动，由远及近，瞬息而至。

　　那声音是如此尖锐，如此迅疾，甚至压过了现场所有的嘈杂。

　　库洛猛地抬头。

　　只看到一点寒星，在昏暗的天光下，拖出冰冷的尾迹，自东方天际而来，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那不是箭！

　　那分明是一支粗如儿臂，长度超过四尺，通体闪烁着金属寒光与细微玄纹的……重型弩箭！

　　它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库洛身为高阶神仆的动态视觉，都只能捕捉到一道模糊的流光。

　　而且，它的目标，赫然就是祭坛顶端——那杆正在汲取万灵、处于最关键时刻的血旗。

　　不！

　　库洛心中警兆狂鸣，头皮瞬间炸开。

　　他想做点什么，想激发护身神力，想移动身体，甚至想用身体去阻挡。

　　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弩箭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粗大的重型弩箭，携带着恐怖的动能，精准无比地落在了祭坛顶端，距离那杆猎猎狂舞的血旗不足三尺的坚硬坛体之中。

　　特制的精钢箭簇与镌刻符文的坛石猛烈撞击，碎石与火花迸溅。

　　这还没完。

　　库洛惊骇欲绝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支深深嵌入祭坛的弩箭箭杆——在箭杆靠近尾羽的位置，赫然牢牢绑着一个土黄色的粗布包裹。

　　包裹口，一缕细细的白烟，正在急速燃烧缩短。

　　引信！

　　“不——！！！”

　　库洛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嘶吼。

　　下一刻。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猛然在祭坛顶端炸开！

　　耀眼的橘红色火光混合着狂暴的冲击波，瞬间吞噬了那杆妖异的血旗，吞噬了库洛惊骇的身影，也吞噬了祭坛的上半部分！

　　炽热的气浪与飞溅的碎石，如同暴风般席卷四周！

　　与此同时，一声尖锐、痛苦、愤怒到无以复加的恐怖嘶鸣，猛地从爆炸的中心——那杆血旗的位置爆发出来。

　　那声音仿佛直接来自深渊，充满了非人的痛楚与无边的怨毒，瞬间盖过了爆炸的轰鸣，刺得在场所有西人士兵耳膜出血，头痛欲裂！

　　圣器，受创了！

　　轰隆隆的爆炸声，渐渐被一种诡异的死寂取代。

　　不是真正的寂静——那些尚未被灰线吸干，侥幸活下来的“祭品”们，正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哭喊与奔逃声。

　　是感知上的死寂。

　　广场上所有的西人，无论是那些刚刚还在挥动屠刀的士兵，还是祭坛下方那几名黑袍人，此刻都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僵在原地，忘记了动作，忘记了言语。

　　他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祭坛顶端——那片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尘土与血腥的烟尘。

　　烟尘中，隐约可见祭坛上半部分已经崩塌了小半，精心蚀刻的符文断裂，暗红色的石料碎裂一地。

　　更重要的是，那杆原本应该悬浮在祭坛顶端，汲取万灵，光华大盛的血色骨旗……

　　不见了。

　　或者说，它还在，但状态……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烟尘中传来。

　　一道踉跄的身影，猛地从烟尘里冲了出来，滚落到祭坛下方的石阶上。

　　是库洛。

　　他勉强撑起身体，单膝跪地，灰白色的头发凌乱不堪，沾满了灰尘与碎石屑，那张原本带着狂热与威严的脸，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惊骇与苍白。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

　　自手肘以下，齐根而断。

　　断口处血肉模糊，焦黑一片，隐约可见断裂的骨茬，颜色暗沉近黑的血液正汩汩地流淌出来，滴落在冰冷的石阶上，发出“滴答”的轻响。

　　他左手死死捂着断臂处，身体因为剧痛和某种更深层次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着，灰黄色的眼珠死死瞪着烟尘弥漫的祭坛顶端，充满了难以置信。

　　“圣器……圣器……”

　　他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周围的西人士兵们看到库洛大人的惨状，看到那消失的血旗，再联想到刚才充满痛楚与怨毒的恐怖嘶鸣……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手中的刀剑，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他们脸上狂热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和库洛一样苍白。

　　发生了什么？

　　圣器……被那支古怪的东方弩箭……伤到了？

　　这怎么可能？！

　　那是吾神意志的锚点，是拥有不朽神性的圣物！

　　就在所有西人陷入短暂呆滞与惊恐之时，另一边的“祭品”们，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狂潮。

　　那些没有被灰线刺中，或者灰线因爆炸和圣器受创而中断的祭品，在短暂的惊愕后，立刻被更强烈的恐惧与求生欲支配。

　　他们虽然还被绳索串联，虽然身体虚弱，但此刻，对那烟尘中未知恐怖的畏惧，压倒了之前对西人士兵屠刀的恐惧。

　　“跑啊！”

　　“离开这里！魔鬼！都是魔鬼！”

　　“放开我！让我走！”

　　哭喊声、尖叫声、挣扎声再次响成一片。

　　人们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绳索，或者拖着串联的同伴，不顾一切地朝着广场边缘，朝着那些因呆滞而出现空隙的西人防线冲去。

　　场面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然而，无论是西人的呆滞，还是祭品的奔逃，都未能持续太久。

　　因为，一股更加深沉、更加邪异、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气息，正从祭坛顶端那团尚未散尽的烟尘中，缓缓弥漫开来。

　　咕咚……咕咚……

　　低沉、缓慢、却沉重得仿佛直接敲击在心脏上的搏动声，开始从那烟尘中传出。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烟尘深处，重新凝聚，重新苏醒。

　　库洛猛地抬起头，断臂处的剧痛似乎都暂时被忽略了。

　　他死死盯着烟尘，灰黄色的童孔因为某种预感而缩成了针尖。

　　“不……不对……这感觉……”

　　他的话音未落。

　　烟尘，开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排开。

　　首先显露出来的，是一只脚。

　　一只覆盖着暗灰色角质层，形似鹰爪却更加粗壮，关节处生出骨刺的脚。

　　它踏在碎裂的祭坛石料上，将坚硬的石头轻易踩出裂纹。

　　紧接着，是另一只脚，以及向上延伸的，肌肉虬结如同老树盘根，同样覆盖着角质与零星羽毛的腿部。

　　烟尘继续消散。

　　一个高达丈许的轮廓，逐渐清晰。

　　鹰首，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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