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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一个人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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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末城下,战争的序幕以一种诡异而残酷的方式拉开。

  青狼旗下的阿史那朝鲁,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满腔的怒火与不甘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终究不敢公开违抗阿史那射匮那“五百人一波,半个时辰一次”的荒谬命令。

  他咬牙切齿地派出了第一波五百人,扛着简陋的云梯,如同扑向礁石的浪花,呐喊着冲向城墙。

  城楼上,虞战和苏定方等人面面相觑,都被这诡异的攻势搞懵了。

  “侯爷,这…这是什么战法?”

  窦建德挠着脑袋,一脸困惑,

  “就五百人?蚁附攻城?连个掩护的弓箭手都没有?这不是送死吗?”

  “难道这个部落就这点人?”

  苏定方也摸不着头脑,

  “可看那青狼旗的规模和阵势,不像啊。”

  虞战眉头紧锁,凝视着那支孤零零冲来的小队,心中疑窦丛生,

  “阿史那射匮搞什么鬼?试探?还是…另有阴谋?”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来了就别想回去!弓箭手,准备——放!”

  一声令下,城头上早已蓄势待发的数百弓箭手松开弓弦。

  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精准地覆盖了那五百冲锋的突厥兵。

  缺乏盾牌和有效掩护的突厥兵,在冲锋的半路上就遭遇了灭顶之灾,惨叫声此起彼伏,人影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一片片倒下。

  还没冲到城下,这五百先锋就已伤亡大半,剩下的也被密集的箭雨钉死在原地,攻势瞬间瓦解。

  整个过程,顺利得让守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远处金狼旗下的阿史那射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仿佛死的不是他突厥的族人。

  他身边的弟弟阿史那统叶护却忍不住了,面露不忍:

  “哥哥,这样下去不行!”

  “这些士兵毕竟是我突厥的勇士,是我们的族人!怎么能这样白白送死?”

  阿史那射匮瞥了弟弟一眼,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族人?如果他们跟着朝鲁造反,将来刀锋对准你我时,可会念及同族之情,对你我手下留情?”

  “统叶护,你要记住,中原有句话,无毒不丈夫。”

  阿史那统叶护张了张嘴,想反驳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是连着的,作为可汗,气量如此狭小,岂是君子所为?

  但看着兄长那冰冷而深邃的眼神,他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

  半个时辰在一种诡异的寂静和对峙中度过。

  城外,突厥大军沉默如林;城上,守军紧绷如弦。

  接着,第二波五百突厥兵出阵了。

  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人人手持大盾,紧密地靠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移动的“乌龟阵”,缓缓向城墙推进。

  箭矢射在包铁的大盾上,发出“哆哆”的闷响,效果寥寥。

  这次,他们竟然顶着箭雨,成功推进到了城墙脚下。

  “他们想干什么?”

  虞战看着城下那些举着盾、紧贴墙根、却不架云梯、也不攀爬,只是绕着城墙根小跑移动的突厥兵,再次感到迷惑。

  “难道想挖地道?不对,时间来不及…”

  他命令继续射击,但收效甚微。

  阿史那射匮看到这一幕,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对身边人道:

  “看见了吗?朝鲁这是被逼急了,又想保存实力。”

  “他让这波人拿盾牌冲到城下,却不进攻,是想让他们在墙根下等着,保存体力。”

  “等下一波,或者下下波带云梯的人冲上来汇合,凑够人数再一起攀城。呵呵…”

  他低声笑了起来,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愉悦感。

  能把心高气傲的阿史那朝鲁,逼到用这种取巧又憋屈的办法,不容易啊。

  阿史那统叶护听着哥哥的笑声,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又过了半个时辰,第三波五百突厥兵准时出动。

  这次他们携带了云梯,同样有大盾掩护。

  城上箭雨再起,这次因为目标更明确(扛云梯的),射杀了约三百人,但仍有约两百人冲到了城下,与第二波那五百名“蹲守”的盾兵成功汇合。

  七百余名突厥兵聚集在城墙下,发出狂野的嚎叫,开始架设云梯,向上攀爬!

  城头的压力陡然增大。

  “滚木礌石!火油!”

  虞战厉声下令。

  守军将早已准备好的滚木和石头奋力推下,砸得攀爬的突厥兵骨断筋折,惨叫着跌落。

  更有士兵将一罐罐滚烫的火油倾泻而下,随即扔下火把。

  “轰——!”

  烈焰瞬间升腾,吞噬了云梯和其上的突厥兵,凄厉的哀嚎在火光中格外刺耳。

  不过片刻,城下那寥寥几架云梯便尽数葬身火海。

  没了云梯,那些突厥兵就像失了爪牙的困兽,被死死摁在城墙根下这片窄窄的死亡地带里。

  火油泼下时已不是完整的一罐罐,守军杀红了眼,是连罐子带粘稠的黑油奋力掷下。

  弓箭不再是抛射,而是近乎垂直地攒落下来,带着守军居高临下的冰冷杀意。

  这么近的距离,箭矢的力道大得可怕,轻易贯穿皮盾、皮革,甚至轻甲的薄弱处。

  有些突厥兵举着盾缩在墙角,可火箭钉在盾上燃起,或是有火油从墙上流下,在脚下漫开成火潭,逼得他们不得不移动,而一动,便暴露在更多的箭矢之下。

  不过一刻钟光景,城墙下的动静便迅速微弱下去。

  火焰仍在某些角落执着地燃烧,舔舐着焦黑的木料与已难辨形状的残骸。

  浓烟尚未散尽,而惨嚎与兵刃的撞击声却已归于沉寂。

  短短时间内,方才还凶猛扑城的七百突厥精兵,竟已在这烈火与箭雨的炼狱中被吞噬、碾碎,彻底没了声息。

  青狼旗下,阿史那朝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彻底的铁青,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屈辱的火焰。

  “五百人一波…扛几架云梯?够干什么?一下就被烧光了!”

  “这哪里是攻城?这分明是让我部落的勇士排着队去送死!去消耗!”

  “阿史那射匮!你好毒的心肠!”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和显而易见的消耗!

  去他妈的军令!

  怒火冲垮了理智,也冲垮了对可汗权威最后的忌惮。

  阿史那朝鲁猛地拔出弯刀,指向且末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儿郎们!让这些躲在城墙后的汉狗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草原勇士!第一队、第二队!出击!给我踏平且末!”

  这次,不再是五百人,而是整整两个千人队,两千名精锐骑兵,如同两股脱缰的洪流,呼啸着冲出本阵,朝着且末城墙狂飙而去!

  马蹄声如雷鸣,卷起漫天尘土,声势远非之前的小打小闹可比。

  “哦?”

  金狼旗下的阿史那射匮眼睛微微一亮,非但没有动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更深的、计谋得逞的弧度,

  “终于忍不住了…好,很好。”

  “朝鲁,你这是公然违抗本汗的军令。”

  “就算你今日侥幸破了城,本汗也有理由治你的罪,削你的部众…”

  他仿佛已经看到,此战之后,无论胜败,阿史那朝鲁都将实力大损,威信扫地。

  城头压力骤增!

  两千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场态势。

  他们并非一味蛮冲,而是有骑兵在远处抛射箭雨压制城头,有步兵扛着更多的云梯、撞木,在盾牌掩护下迅猛突进。

  箭矢在空中交织成死亡的罗网,滚木礌石砸下虽然能造成伤亡,但架不住突厥兵前仆后继。

  好几处城墙段,突厥兵已经成功将云梯架上了垛口,凶悍的突厥勇士口衔弯刀,开始向上攀爬!

  白刃战在城头零星爆发,守军开始出现伤亡,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顶住!把他们打下去!”

  苏定方、窦建德等将领在城头往来奔走,声嘶力竭地指挥,亲自提刀砍杀爬上来的敌兵。

  骨力等西海突厥兵也杀红了眼,他们知道,城破之后,自己这些“叛徒”只会死得更惨。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每一刻都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城墙。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看到两千人攻势受挫,未能一举破城,杀红了眼的阿史那朝鲁彻底豁出去了,再次挥刀怒吼:

  “第三队、第四队!上!给我压上去!”

  又是两个千人队,如同两股汇入决堤洪流的浊浪,轰然撞入战团!

  攻城部队的总数瞬间逼近四千,黑压压的人潮几乎淹没了城墙根下每一寸焦土。

  整段且末城墙仿佛都在呻吟、在颤抖。

  更多的云梯被疯狂竖起,粗糙的顶端木钩死死咬住墙沿,密密麻麻,如同巨兽探向城头的枯爪。

  突厥兵像永无止境的蚁群,沿着这些“枯爪”向上涌动,口中发出非人的呼号,眼中燃烧着嗜血的凶光。

  守军的防线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箭矢消耗的速度已跟不上补充,滚木礌石也即将告罄。

  许多士兵的臂膀因重复劈砍而麻木肿胀,喘息粗重如破风箱。

  防线在多处被撕开危险的缺口——这里,三五个突厥兵成功跃上垛口,正与守军挤在狭窄的城道里白刃相搏;

  那里,一段女墙在连续撞击下碎裂,守军不得不以血肉之躯堵住缺口。

  虞战刚奋力将一名探出半个身子的突厥兵砍下城墙,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他来不及抹去,目光急扫过这岌岌可危的战线,心头猛地一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中炸响。

  突厥人两千两千地往上添,生力军源源不绝。

  我们人数太少,体力有限,城墙又矮,迟早会被耗死!

  必须打破这个节奏!

  他狠狠啐出口中的血沫,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开城门!”

  虞战猛地转身,对着负责城门的士兵吼道。

  “什么?侯爷!不可啊!”

  旁边的苏定方大惊失色,

  “城外全是突厥兵,此时开门,无异于…”

  “不开门,等他们爬上来,内外夹击,死得更快!”

  虞战双目赤红,语气斩钉截铁,

  “我要出城冲杀一阵,打乱他们的进攻节奏!为我们争取喘息时间!”

  “侯爷!太危险了!让我们去!”

  窦建德也急道。

  “你们要守城!这是军令!”

  虞战不由分说,一把推开阻拦的亲卫,大步流星地冲下城楼。

  苏定方等人想要阻拦,但此刻城头各处都在激战,他们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虞战的身影消失在阶梯下。

  “轰隆隆…”

  且末城门,在突厥兵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骑白马,如闪电,如流星,从门缝中狂飙而出!

  马上的骑士,玄甲红袍,正是冠军侯虞战!

  虞战手中倒提一柄寒光慑人的厚背九环大砍刀,刀背九环碰撞,发出摄魂夺魄的闷响。

  一人一马,竟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悍然撞入攻城突厥军阵中!

  “突厥狗贼!纳命来!”

  怒吼声中,虞战人借马势,大砍刀抡圆了横扫而出!

  刀锋过处,三名持盾突厥兵连人带盾被斩为两截,血雨冲天!

  他毫不停留,刀锋一转,改扫为劈,又将一名嗷嗷叫着扑来的百夫长从头到胯,劈成两片!

  周围的突厥兵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袭和骇人的杀伤力惊呆了,但随即便是更疯狂的围攻。

  然而,虞战马快刀利,在敌群中穿梭,那柄大砍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劈、砍、扫、撩,招式简单直接,却威力无俦,每一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必有人毙命。

  顷刻间,他周围便倒下了二三十具残缺的尸体。

  “嗯?”

  混战中,虞战感到手中刀身一震,刀刃砍在一面包铁厚盾上,崩开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废了。”

  他心念电转,毫不留恋,手腕一抖,将那柄卷刃的大砍刀顺势掷出,将一个远处的突厥弓箭手钉死在地上。

  同时,他空着的右手在玉山飞练颈侧一抹——动作快得旁人几乎看不清——掌中已然多了一柄弧度诡异、形如新月、刀身泛着幽蓝寒光的奇形弯刀!

  这正是来自波斯或更遥远西域的舍施尔弯刀,以极端锋利和利于劈砍着称。

  “死!” 虞战低喝,新月般的刀光划过,两名从侧面夹击的突厥骑兵只觉得脖颈一凉,头颅便已离体飞起,鲜血从断颈喷出数尺高!

  他继续冲杀,舍施尔弯刀虽然锋利无匹,但刀身相对轻薄,在连续斩断数支长矛、劈开几副皮甲后,刀身也微微发烫,出现了细微的卷曲。

  “到极限了。”虞战目光冰冷,再次做出丢弃的动作,幽蓝弯刀脱手飞出,旋转着削断了一名突厥十夫长的喉咙。

  而他的手中,几乎在弯刀离手的刹那,又握住了一柄笔直修长、双面开刃、带有华丽血槽的双手长剑形制,却又比寻常长剑厚重许多的“斩马刀”!

  此刀更适合刺击与大力劈砍。

  “噗!噗!噗!”

  斩马刀或刺或劈,精准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

  虞战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在敌群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刀下竟无一合之将!

  他换刀的频率越来越快,杀人的效率却丝毫未减。

  厚背砍刀、波斯弯刀、斩马刀、加长版横刀、带有狰狞倒刺的狗腿刀、甚至一柄短小精悍却异常锋利的解手刀……各种形制、来自不同地域、适用于不同场景的刀。

  如同变戏法般从他手中出现,每一把都饮饱了鲜血,然后在他判断其“寿命”将尽或不再适用时,被果断舍弃,换上新的。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不仅让围攻的突厥兵胆寒,更让远处观战的阿史那朝鲁瞳孔骤缩。

  “这隋将…他的刀从哪里来的?怎会如此之多?而且形制各异,似乎…用之不尽?”

  阿史那朝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敌人,仿佛随身带着一个无穷无尽的武器库。

  但震惊很快被更强烈的杀意取代。

  此人若不除,必是心腹大患!

  “传令!”

  阿史那朝鲁声音森寒,

  “斩此隋将者,升千夫长,赏羊一万!”

  重赏刺激下,突厥兵攻势更狂,几乎是用人命堆砌,试图耗尽虞战的体力,或者…耗尽他那似乎无尽的刀。

  然而,虞战马快,总能在被彻底合围前找到薄弱点,手中的刀也总在最需要的时候,变成最合适的那一把。

  短刀近身搏杀,长刀横扫开道,弯刀诡异难防……

  眼看重赏之下依然拿不下,己方士兵反而像被割草一样倒下,阿史那朝鲁眼皮狂跳,猛地提高赏格:

  “再加!杀此人者,升万夫长!赏羊三万!”

  万夫长!三万羊!草原上从未有过如此巨赏!

  突厥兵彻底疯狂,不顾生死地扑上,箭矢也朝着虞战集中攒射。

  然而,虞战在冲杀中,冰冷的目光早已穿过纷乱的人群,死死锁定了那面青狼旗下,不断发号施令的阿史那朝鲁!

  “擒贼先擒王!就是你了!”

  他猛地一夹马腹,玉山飞练心有灵犀,发出一声高亢入云的嘶鸣,竟在乱军之中强行转向。

  不再与周遭杂兵过多纠缠,化身为一道撕裂战场的白色闪电,朝着阿史那朝鲁的中军核心,笔直地、决绝地冲杀而去!

  他要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拦住他!快拦住他!”

  阿史那朝鲁看到那隋将竟直冲自己而来,又惊又怒,厉声咆哮。

  他周围的亲卫骑兵,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勇之士,立刻蜂拥而上,组成厚实的人墙。

  但虞战此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斩杀敌酋,逆转战局!

  他手中此刻握着的,是一柄刃长四尺、柄长三尺、通体浑黑、仅刃口一线雪亮的陌刀!

  此刀最适合马战破阵!

  “挡我者死!!” 虞战暴喝,陌刀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旋风!

  招式大开大阖,没有任何花哨,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

  亲卫骑兵的弯刀、长矛,在陌刀面前如同朽木,触之即断!

  披着精良皮甲甚至镶铁片的身躯,在陌刀下如同纸糊,碰着就裂!

  他就这样,一步一杀,硬生生在密集的亲卫人墙中,撕开了一条血肉通道!

  每一步前进,脚下都堆积着尸体和残肢,鲜血浸透了战马的四蹄。

  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阿史那朝鲁已经能清晰看到对方染血的甲胄,冰冷如万载寒冰的眼神,以及那柄仿佛来自幽冥、不断滴落血珠的黑色陌刀!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他脚底直冲天灵盖!那是死亡临近的预感!

  “保护大王!!”

  最后的死士嚎叫着扑上,用身体构筑最后的屏障。

  四十步!三十步!

  虞战甚至能看清阿史那朝鲁脸上惊骇与狠戾交织的扭曲表情。

  就是现在!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将全身残余的力气、沸腾的战意、不屈的意志,全部压榨出来,灌注于双臂。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猛地将手中那柄砍杀了不知多少人、刀身已然滚烫的黑色陌刀。

  当做一支巨大的标枪,双手握住刀柄末端,腰腹发力,以全身为弓,以双臂为弦,朝着三十步外的阿史那朝鲁,用尽平生之力,奋力掷出!

  “呜——嗡——!!!”

  陌刀离手,撕裂空气,发出凄厉至极的尖啸。

  刀速太快,在空中拖出一道模糊的残影,仿佛连空间都要被斩开。

  旋转的刀身承载着虞战全部的力量与决绝,如黑色闪电般直贯敌胸!

  惊虹过处,挡在阿史那朝鲁身前的几名亲卫如同纸糊,被刀锋轻易穿透。

  阿史那朝鲁骇然变色,只来得及将手中包金弯刀仓促横挡——

  “铛——咔嚓!!!”

  先是金铁交击的爆鸣!

  阿史那朝鲁那柄象征权力的包金弯刀,在黑色陌刀无匹的冲击力下,如同琉璃般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

  紧接着——

  “噗嗤——!!!”

  是利刃撕裂皮革、洞穿铁片、切入血肉的闷响!

  黑色陌刀那布满缺口的刀尖,狠狠撞碎了阿史那朝鲁胸前精钢打造的护心镜!

  “呃啊——!!!”

  阿史那朝鲁发出一声惨嚎,整个人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带得从马背上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尘埃之中!

  “大王!!”

  周围的突厥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怒吼。

  他们看到勇武过人的首领,竟然被那隋将隔空一刀,穿胸而过,落马生死不知!

  刹那间,主帅阵亡的恐慌、滔天的愤怒、以及失去重赏目标的疯狂,彻底吞噬了他们的理智。

  “杀了他!为大王报仇!!”

  “剁碎这个隋狗!!”

  无数突厥兵,如同被激怒的狼群,赤红着双眼,发出疯狂的嚎叫,从四面八方,不顾一切地扑向力竭落单、刚刚掷出那惊天一刀的虞战!

  掷出那凝聚了全部精气神的一刀后,虞战只觉得双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胸口烦闷欲呕,眼前阵阵发黑,强烈的虚弱和脱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玉山飞练也感觉到了主人的状态,不安地打着响鼻。

  他看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扑来、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突厥兵;

  看着那如林般刺来的矛尖;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充满仇恨的咆哮;

  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疲惫到极致、却又异常平静的笑容。

  “呵…没想到,我穿越过来,轰轰烈烈一场,最后还是要死在这里…”

  “不过…杀了这么多突厥兵,阵斩了他们一个大首领,也够本了。”

  “只是…对不住了,母亲,答应您的…恐怕做不到了…”

  “还有且末的百姓,西海的将士们…我虞战,尽力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榨出体内最后的力量,握紧了刀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来啊!突厥狗!让爷爷再杀个痛快!!”

  他发出一声不屈的怒吼,主动迎向了那淹没而来的死亡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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