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或许娄家重财，但林建国最不看重的，恰恰就是钱财。

　　他更渴望安稳的生活环境。

　　“那么，只要小娥姐愿意，我就愿意娶她。”

　　娄振华陷入两难：既想留在四九城，又舍不下万贯家财与优渥生活。

　　要他像普通工人一样上班，让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妻子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他不知道能否接受这样的日子。

　　“还有多长时间，贤侄？”

　　娄振华做不了决定，只能慢慢斟酌。

　　“最好在一年之内。”

　　林建国给出了一个相对稳妥的时间点，毕竟距离风暴真正来临还有两年多，那时再作决定、采取行动，如果选择南下港岛，仍有机会。

　　但如果留在四九城，基本就没有出路了。

　　清算不是轻易能躲过去的，只有提前表明态度，才能避免灾祸。

　　假如风暴来临前娄家选择留在四九城，林建国真的不确定，凭他现在的身份，能否确保娄家平安度过那十年。

　　当他开口说自己可以娶娄小娥时，林建国心里明白，自己又冲动了，这是在拿前途和未来冒险。

　　“也许能扛得住吧。”

　　林建国不太确定地想着，毕竟到时候的主力，是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

　　后世的网络上，对他们那一代人颇多指摘。

　　确实，他们做的某些事，用几十年后的眼光看，是有些过激。

　　但认真了解他们所做的其他事，也不得不佩服——他们没有忘记父辈的英勇，也扛起了父辈的脊梁。

　　那一批批年轻人，去了人类难以生存的地方，建起一座座农场和工厂。

　　许多年轻人，永远倒在了恶劣的自然环境中。

　　和战场上的惨烈相比，与自然抗争的这群年轻人，更加默默无闻，更不为人所知。

　　没有人能否认，正是这群和林建国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扛起了未来发展的重任。

　　林建国在娄振华的沉默、娄小娥的不舍，以及娄夫人吴秀英的错愕中离开了娄家。

　　“爸，出什么事了吗？”

　　娄小娥端着母亲做好的夜宵点心，满心欢喜地走来，却没感受到预想中轻松愉快的气氛。

　　看着失落的女儿，娄振华叹了口气，只说：“小娥，这段时间别去找林建国了。”

　　“为什么？爸爸。”

　　娄小娥不明白，林建国来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功夫，父亲就不让她去找他了。

　　吴秀英比女儿懂得多，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丈夫既然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她开始劝娄小娥：“小娥，乖，听爸爸的。

　　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只是暂时不见而已。”

　　娄小娥哭着跑回了房间。

　　娄振华无奈地望着女儿的背影。

　　“怎么了？那小子提了什么让你为难的条件吗？”

　　吴秀英以为林建国是觊觎娄家的产业，提了让娄振华难以接受的要求。

　　“奇怪，他压根没提任何要求。”

　　娄振华步入书房，吴秀英随后跟了进去，轻轻合上门。

　　“既然没有提条件，你怎么还愁眉不展？”

　　吴秀英同样不解，毕竟林建国这个未来女婿的条件太出众了。

　　他出身好，年轻有为，已经是副科级干部，更在治安科这样的实权部门任职。

　　在吴秀英眼中，林建国的位置再好不过——既在地方工作，又与部队有所关联。

　　要是他真成了娄家的女婿，护佑娄家安稳肯定不成问题。

　　娄振华把林建国劝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秀英。

　　听完之后，吴秀英也久久无言——这番话实在超出他们的预料。

　　“怎么会这样？公私合营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他们还不满足吗？”

　　吴秀英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家辛苦积累的财富，要以这样的方式被“夺走”

　　娄振华缓缓开口：“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 ** 东西，它永远向外扩张。”

　　这句出自《资本论》的话，娄振华是熟悉的。

　　他书房里就有一本德文原版。

　　实际上，娄振华的德语相当不错，英语也很精通。

　　听了丈夫的话，吴秀英沉默了。

　　这句话的出处她清楚，娄振华常与她讨论这本书里的观点，她有时甚至能提出独到的见解。

　　“难道我们这些年的付出还不够吗？当年我们可是冒着全家被杀头的风险支持他们的。”

　　吴秀英想提起娄家曾经对伟业的贡献。

　　娄振华摆了摆手，说道：“资本既然带着血，就必然需要血的清洗。”

　　这话让吴秀英无法反驳，可心中仍是不平。

　　“那我们该怎么办？南下去港岛吗？其实也不错，至少一家人能团聚。”

　　相比娄振华，吴秀英更舍不得离开四九城。

　　她并非娄振华的原配，已经去港岛的两个儿子也不是她所生。

　　而且她清楚，港岛与这里不同，并不实行一夫一妻制。

　　一旦去了那里，她和女儿娄小娥在家庭中的地位，恐怕会下降。

　　单就家产来说，恐怕也难落到娄小娥手中——毕竟她终究要嫁人。

　　如果是招婿倒还好，若是外嫁，在港岛很可能就是联姻的结局。

　　娄振华尚未察觉吴秀英的心思，只是犹豫地说：“我始终难以决定，故土难离啊。”

　　他已年过半百，早没了年轻时的锐气。

　　“你打算怎么处理？小林给了咱们一年时间，这肯定越快做决定越好。

　　我想他也不会随便乱说的，咱们原本是想把小娥许配给他的。”

　　“可他既不要钱财也不要人，就这么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咱们，肯定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吴秀英很想说就留在四九城吧，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不停地催促娄振华赶紧拿主意。

　　“你别急，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娄振华语气有些烦躁，声音也大了些。

　　他实在舍不得眼前这一切，既不愿南下港岛，也不想放弃这优渥的生活。

　　走出娄家，深秋凉风迎面扑来，让林建国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对于今天和娄振华说的那些话，林建国并不后悔。

　　他觉得已经尽了力，最难消受美人恩。

　　虽然和娄小娥之间并没发生什么，但今后再面对她时，心里也能坦然许多。

　　只是对于承诺娄振华捐献家产就娶娄小娥的事，他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毕竟现在他不是一个人生活，家里还有老太太和刘梅。

　　刘梅倒还好说，可老太太和他住在一起，户口也落在一处。

　　万一将来有什么 ** ，老太太也会被牵连。

　　不过想到剧情里何雨柱那副样子都被老太太保了下来，想来不会有致命的危险。

　　林建国清楚自己的短板在哪里。

　　成分条件他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人脉实在太少，重量级的人物可以说一个都没有。

　　虽然目前在轧钢厂和街道办他都吃得开，王主任、周抗日，甚至张兵和杨爱国都把他当成子侄辈照顾。

　　但林建国真不知道，到了那些年，他们能有多少能力保护他。

　　尤其是杨爱国，林建国没抱太大期望，剧情里他就是被打击了的。

　　至于和还没来轧钢厂的李主任对着干，林建国还没想好。

　　就算把李主任搞下去，谁能保证不会再来个陈主任、张主任？新来的未必就比李主任好对付。

　　或者，林建国自己当这个主任；退一步说，让自己相熟的人来当。

　　可一旦入了局，在那个位置上总要做些违心的事，这是林建国无法接受的。

　　他讨厌做违心的事。

　　林建国回到小院，看见正屋的灯还亮着。

　　老太太和刘梅都还没睡。

　　“奶奶，婶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林建国问道。

　　“老太太说睡不着，非要等你回来不可。”

　　刘梅替老太太解释道。

　　林建国走近坐下，握住老太太的手问：“奶奶，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是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目光明亮，仔细打量着林建国，看得他有些困惑。

　　“你有心事，我看得出来。”

　　老太太语气认真。

　　林建国一时怔住，不明白奶奶今晚是怎么了。

　　他们明明刚见面，怎么就说他有心事？“奶奶，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哪来的心事？”

　　他说着，求助地看向刘梅。

　　刘梅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在林建国回来前，她和老太太还有说有笑。

　　林建国升任科长的消息早已传遍四合院，不少邻居都上门道贺。

　　在一片喜庆气氛中，老太太也显得格外精神，谁料林建国一回来，她就说起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孩子长大了，知道自个儿找姑娘了。”

　　老太太带着几分委屈，仿佛林建国有事瞒着她。

　　“哪有的事，我今天就是去娄董事家坐了坐。”

　　林建国说着，下意识闻了闻衣袖。

　　上面还残留着淡淡香水味，想必是奶奶鼻子灵，闻到了娄小娥留下的气息。

　　“娄半城家的？好孙儿，你看上他女儿了？”

　　老太太眼睛一亮，追问道。

　　“怎么会呢，他们娄家那样的门第，我哪高攀得上。”

　　林建国没有明说自己其实是顾虑娄家的成分。

　　这话要是说出去，怕是没人能理解——从来只有娄家挑别人的份，哪有他嫌弃娄家的道理。

　　“说得对，他们娄家怎么配得上我的好孙儿。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老太太提高声调，态度坚决。

　　林建国惊讶地望着奶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奶奶会错了意。

　　“好孙儿，你可别犯糊涂。

　　你还年轻，往后有的是好姑娘等着呢。

　　奶奶这张老脸还有些用处，一定给你说门合适的亲事。”

　　老太太又补充道，生怕孙儿误会。

　　林建国像是第一次认识奶奶般，意外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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