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樱花未尽，身已为祭

　　“舒儿！”

　　陈夜收紧双臂，怀中女人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抽搐，仿佛有某种异物要从她新生的神躯内破茧而出。

　　他能清晰感到，望舒体内的神性力量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暴走。

　　她安详的面容扭曲，桃花美眸紧闭，眼角不断渗出紫色的神性泪珠。

　　每一滴泪珠滑落，都在空气中漾开一圈法则的涟漪。

　　她的十指痉挛着攥紧陈夜的衣襟，指节根根凸起，将昂贵的布料勒出深深的褶皱，仿佛那是她在无边痛苦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痛…好痛…”

　　她的声音不再是天籁，而是混杂着刺骨的恐惧与迷茫，像被困在某个无法挣脱的噩梦里。

　　“夜…我看到了…看到了…”

　　陈夜的呼吸停顿了半秒。

　　他扶着望舒的手臂，能清晰感到那份痛苦并非来自怨恨，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自我撕裂。

　　望舒的神性蜕变，似乎强行撬开了她灵魂深处的一道封印。

　　瑞娜的右手在一道蓝光中重构成一台复杂的扫描仪，对准望舒。

　　她那蓝宝石般的眼瞳里，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乱跳动。

　　“主人！情况危急！”

　　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明确的焦急，连标志性的自称都忘了。

　　“望舒姐姐的精神波动已突破S级警戒线！灵魂负荷正在指数级攀升，再这样下去……神性会永久性损伤！”

　　秦知语纤长的手指在光屏上敲出一片残影，她推了推因汗水而滑落的眼镜，茶色美眸里满是震惊。

　　“指挥官，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望舒的神性在自发激活某种……记忆封印？”

　　“模型显示，这不是苏醒，这是被压制了千年的核心记忆在井喷式爆发！”

　　陈夜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锐利。

　　千年怨灵，地缚之魂……都只是表象。

　　他早就怀疑，她的死，她的怨，背后另有隐情。

　　“舒儿，别怕。”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定义法则般的重量，强行压下了周围的慌乱。

　　“有我在。”

　　他的指尖贴上她的眉心，神性本源如一把锋利的探针，刺入那片混乱的精神风暴。

　　他不是来安抚的，他是来夺回真相的。

　　然而，在接触到那些记忆碎片的瞬间，一股跨越千年的彻骨冰寒，混杂着少女临死前的决绝，顺着神性链接，狠狠刺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陈夜闷哼一声，决定不再旁观，而是将自己的意志，强行楔入那片记忆的洪流。

　　望舒的嘴唇无意识地颤抖，吐出破碎的词句。

　　“祭坛…金色的…龙…”

　　每一个字，都像从她的神魂深处生生剥离，带着无法想象的重量。

　　“不…不是背叛…是…守护…”

　　“父王…对不起…舒儿必须…这么做…”

　　守护？

　　这与他所知的版本，截然相反。

　　她不是被背叛的怨灵，而是……主动的守护者？

　　就在他思索的刹那，望舒眉心的紫色泪痣轰然爆开一团刺目的神光！

　　那光芒不是能量，而是一份尘封的、古老的神性传承，在强制觉醒！

　　紫光如涨潮般吞没了整个实验室。

　　空气中迸裂开无数发丝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痕的剖面，都映照出支离破碎的古代宫殿幻影。

　　下一秒，所有人的意识都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拖拽进了那段被封存千年的真实记忆里。

　　一座宏伟到超出现代人想象力的地下宫殿，出现在众人眼前。

　　千丈穹顶之上，没有灯火，而是无数拳头大的宝石，组成了一幅流转不休的星河图。

　　宫殿中央，盘踞着一尊巨大的金色龙形造物。

　　陈夜的瞳孔收缩。

　　他的法则之眼能看穿表象，那根本不是雕塑，而是一具被黄金法则强制“固化”的真龙尸骸，其内部，仍有未熄的生命余烬在哀鸣。

　　百米长的龙身，每一片鳞甲都闪烁着金属光泽。

　　最骇人的是它的双眼——两颗磨盘大小的金色晶石，正以一种缓慢的节律，明暗闪烁，仿佛在呼吸。

　　画面流转。

　　一个身穿华丽紫色公主服的绝美少女，正走向宫殿中央的祭坛。

　　十八岁的望舒。

　　美得像一幅会呼吸的画，眼中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她的身后，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男人跪伏在地，正是她的父王。

　　这位一国之君，此刻却老泪纵横，额头抵着地面，帝王的威严荡然无存。

　　“舒儿…父王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

　　“为天下苍生…只能…牺牲你…”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

　　“龙脉即将枯竭…若无神性血脉为祭…整个王朝，百万生灵，都将陷入永恒的黑暗……”

　　少女望舒回头，对他展颜一笑。

　　那笑容美得令人心碎。

　　“父王，舒儿不怪您。”

　　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

　　“舒儿只是…有点舍不得这个春天。”

　　她抬头，留恋地看了一眼穹顶上由宝石构成的“星空”。

　　“樱花还没开完呢。”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在场所有旁观者的心脏，被狠狠攥住。

　　她转身，踏上祭坛，躺在中央，张开双臂。

　　如一件祭品。

　　那金色龙尸的双眼骤然亮起，一道古老而威严的意识苏醒了。

　　一把通体由光芒构成的金色匕首，在空中凝聚，精准地刺入她的心脏。

　　金色的神血，而非红色，喷涌而出。

　　少女脸上没有痛苦，只有解脱。

　　“我将…永世镇守于此…”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守护…这片土地…”

　　“守护…这最后的…希望…”

　　金色的血液沿着祭坛的纹路，尽数汇入龙尸体内。

　　龙尸的双眼光芒大盛，贪婪地吞噬着她的生命与灵魂。

　　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她看向自己的父王，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父王…不必自责…”

　　“这是舒儿的…选择…”

　　砰！

　　幻境破碎。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场千年前悲壮的献祭中。

　　望舒静静地昏睡在陈夜怀里，精致的脸上挂着泪痕，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安详，仿佛终于卸下了千年的重担。

　　秦知语摘下眼镜，用手背用力抹去眼角的湿润。

　　“指挥官…她是自愿献祭的英雄…”

　　于思淼呆立着，嘴里的棒棒糖不知何时掉了都未发觉。

　　“我靠…这才是真正的女神啊……”她喃喃自语，“难怪她的神权是【心渊神权】……能净化一切精神创伤……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大的创伤……”

　　陈夜深邃的黑瞳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果然如此。

　　那金色龙尸，恐怕就是【第一因之遗物】的核心。而望舒，就是守护这个秘密的英雄。

　　他低头看着怀中安睡的佳人，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怜惜与敬意。

　　舒儿，你承受的，远比我想象的要沉重千倍。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东西，能让你受半点委屈。

　　就在这时——

　　滴！滴！滴——！

　　一道撕裂耳膜的最高加密级警报，骤然划破了实验室的宁静。

　　这个频道，只有苏清雪、唐火舞等寥寥数人有权限使用。

　　“接通。”

　　陈夜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全息屏幕上，雷胖子那张沾满血污和烟灰的圆脸猛地弹出。

　　他脸上再无半点憨厚喜庆，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老大！”

　　雷胖子嘶吼的声音带着电磁干扰的杂音。

　　“老大！救命啊！基地……基地要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通讯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中被掐断，屏幕化为一片刺目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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