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本源照归途·腾蛇涅盘生

　　记忆的碎片愈发汹涌，每一场战斗的画面都无比清晰地在黑暗中回放。

　　唐煜“看”着自己在每一次交锋中，下意识地思忖：该用星辰之力的哪种变化克制对方？该用紫极剑诀的哪一式才能绝杀？哪一种功法威力更盛？哪一种术法效果更佳？

　　他依赖它们，信任它们，甚至超过了信任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与内心深处的战斗直觉。他忘记了，再强大的功法，也需要自身的筋骨气血去承载，去驱动，再锋利的神兵，也需要自己的意识神识去驾驭，去赋予灵魂。

　　就在这时，另一些记忆碎片，带着更沉重，更灼热的温度，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撞击着他的意识核心。

　　那是他许下的承诺，是他立下的誓言！

　　落天涧的记忆碎片袭来——唐煜的目光杀气腾腾，缓缓扫过太虚门五名修士，最终落在云长渊身上。

　　“你们竟敢把她伤成这样。”他声音低沉，却蕴含着滔天怒火，仿佛一头星空巨兽即将要把他们撕碎。

　　唐煜转身蹲下，轻轻扶住苏雨柔的肩膀，满眼尽是自责：“对不起，我来晚了。”

　　苏雨柔嘴角的血迹未干，脸色苍白，却仍然倔强的想要推开他。

　　“你快走，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苏雨柔的眼神闪躲，似乎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唐煜摇头，声音坚定如铁：“有我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黄金古殿内的记忆碎片——唐煜斩钉截铁地打断苏雨柔，声音坚定得不容反驳。他直视着苏雨柔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它对你至关重要，能暂时补全你残缺的雷灵根，让你修为大涨。”

　　顿了顿，他的眼神更加深邃，像是许下一个不容违背的誓言：“况且，我答应过你，日后必会寻一头金翅雷鹏，取其精血为你重塑灵根。”

　　“我说到做到。”

　　他的声音不重，却字字如钉，砸在苏雨柔心头。

　　苏雨柔怔怔地望着他，脸颊渐渐染上绯色。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微微颤动，最终低下头。

　　“嗯......我相信你。”

　　青鸾派大殿内的誓言——“柔儿...”唐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怀中的苏雨柔拥的更紧，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看着我。”

　　苏雨柔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茫然的看着他。

　　“你的血仇，就是我的血仇！”唐煜的目光锐利如剑，直刺人心，“水无烬，水渺圣地......我唐煜在此立誓，此生必踏平璇霄水渺，以仇人之血，祭奠你父母在天之灵！此誓，天地共鉴，不死不休！”

　　断剑城外，面对万毒教魔修时的逆天之言——“魔头，漠视生命，屠戮生灵，你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唐煜的声音如同寒铁，字字诛心。

　　“如果天道如此不公，视众生为刍狗，那便由我——来打破这规则！”

　　“若强者便可肆意妄为，弱者只能任人鱼肉，那那些所有的强者，便由我统统镇压！”

　　“天道不公，我便重立天道！”

　　“逆天——又如何？！”

　　这些对世间不公的怒吼，对苏雨柔和月昭的承诺，至今都未曾彻底实现！这些画面，这些声音，这些掷地有声却尚未兑现的誓言，如同在无尽黑暗中骤然点燃的熊熊火把，猛烈地灼烧着他的灵魂，带来钻心的刺痛！

　　忽然！

　　眉心处光芒一闪，九劫玄塔主动飞出，《九劫轮回经》伴随古塔悬浮，洒下一行刺目的金色古文：功法不入骨髓，法宝不连神魂，终究是外物！

　　这一行古字，如同最锋利的剑，瞬间刺穿了唐煜内心最深处的迷障！

　　“原来...我一直像个可笑的傀儡，身上挂满了世人眼中炫目的‘珍宝’，却唯独忘了锤炼那支撑一切，属于我自己的‘脊梁’！”

　　无边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刺穿着他的意识。这悔恨并非仅仅针对眼前的失败，更是针对一路走来那本末倒置的修行之路！他为了追求力量的形式，却遗忘了力量的根源，那源自生命本身，源自意志核心，源自不屈灵魂的本源之力。

　　而他的本源之力，从来就是，也一直是九劫身本身！

　　面对那些未曾兑现的承诺，唐煜豁然开朗！

　　“我怎能在此沉沦？怎能在这无边的虚无中化作尘埃？那些期待的眼神，那些沉重的托付，那些掷地有声的誓言...它们还在等着我！我还没完成，我怎么能倒下？我怎么敢放弃？”

　　“啊——！！！”

　　无声的呐喊在虚无中剧烈激荡，一股前所未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与愤怒彻底爆发。这愤怒并非指向击败他的敌人，而是精准地指向那个曾经迷失了自我、过度依赖外物、险些辜负了一切的自己！

　　就在这极致的情绪风暴中心，一丝奇异而深刻的变化，悄然产生。

　　唐煜不再去思索运转功法的诀窍，不再试图回忆催动法宝的灵光。他感受到了一种...沉寂已久，却从未真正消失的律动。

　　起初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在沉寂的大地最深处，一颗被遗忘已久的神种，正顽强地重新搏动。

　　咚...

　　咚...

　　咚...

　　那是心跳！是他自己的心跳。在这绝对的虚无里，这微弱而坚定的声音，却仿佛洪钟大吕，震撼着他的整个存在。

　　唐煜不再去想如何“调动”力量，也不再试图“回忆”任何施法口诀。他将所有的意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不甘，悔恨与那守护的执念，全部毫无保留地凝聚在这份最原始的‘律动’之上！

　　“我...”

　　“我才是力量的根源！”

　　“我身既是天地洪炉！我意便是无上功法！诸般外物，皆为我用薪柴！”

　　“九劫九转，轮回不灭，破而后立，逆天改命！”

　　“我心不灭，我力永生！九劫身，即是我本源之力！”

　　一个宏大而质朴的意念，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芒，瞬间劈开了所有混乱的情绪，贯通了沉寂的识海。这不是术法的积累，不是技巧的顿悟，而是生命最核心的力量被彻底唤醒的——觉醒！

　　“轰！”

　　九劫塔与《九劫轮回经》顿时爆发出无量光芒，仿佛在欢欣地回应着他的觉醒，旋即光芒一闪，再次没入他的眉心，与他彻底融为一体。

　　“轰！”

　　又一道璀璨金光自眉心飞出！《九霄星箓》自行展开，青墟镜与他心神相连，镜面射出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凝聚了生命所有色彩与可能性的金光，骤然爆发！

　　这光芒并非驱逐黑暗，而是瞬间同化了黑暗，仿佛那无边的虚无本身，就是它燃烧的无尽燃料！

　　此刻，唐煜的神识不再是虚无中飘荡的碎片，《九霄星箓》化作了一颗在他意识中璀璨燃烧，不断膨胀的金色星辰。那件他几乎未曾动用过的归墟星盘也自动浮现，勾勒出道道星辰光焰，在他“眼前”刻画出一幅浩瀚无垠，蕴含着无尽玄妙的星空古路图！

　　“过往的经历，深藏的潜力，不屈的意志，以及对未完成誓言的执着.....这一切，都将由我来做那个前所未有的，最强大的载体！”

　　此刻，唐煜的气质与心境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所有的功法与法宝，在他觉醒的本源之力面前，仿佛被进一步唤醒，与他产生了更深层次的，水乳交融般的联系与亲和。

　　“我明白了！真正的道，不在于修炼了何等惊天动地的法决，也不在于掌握了多少毁天灭地的神兵！真正的道，是自己的道！是源于对自身生命意志的绝对掌控，源于那永不熄灭的灵魂之火，外力终有穷尽时，唯我本心——无限！”

　　黑暗的虚无依旧存在，但此刻却成了衬托他璀璨光芒的幕布。金色的神识光焰熊熊燃烧，照亮了他重铸的坚不可摧的心念与力量。

　　唐煜缓缓地‘睁开’了双眸，重瞳之中，赤橙色光芒流转，深邃如星海，浩瀚如宇宙。

　　“黑暗......”一个平静却蕴含着无尽力量的神念，在这片虚无中回荡，宣告着旧我的彻底消亡与新生的开始。

　　“黑暗，不过是我眼底的底色......”

　　心念一动，《九霄星箓》，青墟镜，归墟星盘化作流光，温顺地回归眉心，如同忠实的臣民回归王的国度。

　　“剑来！”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虚无，神曜古剑感应到召唤，瞬间悬浮于他身前，发出喜悦的嗡鸣。唐煜伸出手，轻轻抚摸这柄陪伴他历经生死，斩破无数荆棘的老朋友，眼中流露出歉意与新的决意。

　　“抱歉，老朋友，过去我太过依赖你的锋芒，却冷落了你与我真正的心神相交。从今往后，我会努力修行，早日助你重聚剑灵，让你重现昔日辉煌。”

　　神曜剑身轻颤，发出更加清亮的光辉，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语，主动地，轻盈地飘入他的手中，剑与人之间，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与融合。

　　“现在...让我们一起，斩开这虚妄的囚笼！”

　　唐煜握紧神曜，朝着前方的无尽黑暗，简简单单，一剑斩出！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繁复的灵力变化，只有最纯粹的本源意志，附着于剑锋之上！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眼前的虚无瞬间开始剧烈崩塌，瓦解。

　　与此同时，现实之中，冰封他躯体的那层蕴含着法则力量的幽蓝玄冰，也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裂痕瞬间遍布！

　　......

　　无尽雪原之上。

　　小金龙与小金翅雷鹏已是遍体鳞伤，龙鳞破损，鹏羽染血。它们为了守护身后冰封的唐煜，苏雨柔与月昭，仍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与水无烬疯狂缠斗，每一次碰撞都溅起鲜血与冰屑。

　　“大哥...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去见我家先祖了...”小金龙被水无烬一掌狠狠拍飞，龙血洒长空，它却仍咧着嘴，带着一丝自嘲的惨笑，“我还没娶个神兽媳妇呢...亏大了...”

　　“命都要没了...你还想着娶媳妇...你个无可救药的笨龙...”小金翅雷鹏同样被一道恐怖的寒冰掌印从高空击落，重重砸在冰面上，青金色的羽毛脱落大片，气息萎靡，却仍不忘反驳。

　　小金龙挣扎着抬起头，望向唐煜所在的方向，龙目之中却燃烧着最后的信任：“相信大哥...他既然能把我从那个鬼地方带出来...他就绝不是一般人...他一定......”

　　就在这时！

　　就在水无烬准备彻底了结两只顽强神兽的刹那！

　　远处，那座由唐煜三人布置的临时大型传送阵，原本黯淡的空间波动骤然变得无比剧烈！一道粗壮无比的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了雪原上空的阴霾！

　　“嗡——！！！”

　　一股极其强烈，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的空间波动，如同海啸般从那座临时传送阵的方向悍然爆发。一道直径超过百丈的巨型光柱撕裂苍穹，贯通天地，将阴沉的无尽雪原映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无数道强横的气息，从光柱中汹涌而出。

　　战旗猎猎，迎风招展！其上绣着的赫然是璇霄皇族的“少昊”图腾，以及四大古世家之一的“姬”字与“姜”字徽记！

　　密密麻麻，披坚执锐的修士大军，如同钢铁洪流，井然有序地从光柱中踏步而出！他们人数众多，纪律严明，甫一出现，那汇聚在一起的磅礴气血与肃杀战意，便冲散了战场上弥漫的冰冷与死寂，带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为首的，正是数道气息尤为惊人的身影！

　　左侧一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周身却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缥缈云雾，让人看不真切，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透过云雾，锐利如鹰隼，正是身负云魄之体、遁速无双的栖霞城主——姬无渡！他身后，跟着一众气息精悍，同样带着云雾缥缈感的姬家核心子弟。

　　右侧，则是一身华贵锦袍，脸上惯常带着玩世不恭笑容，此刻却满面肃杀的云澜城主——姜小川！他手持人皇令牌，眼神焦急地扫视着惨烈的战场。其身侧，站着一位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加沉稳内敛，周身隐隐有浩然之气流淌的青年，正是他的堂哥，姜子浩。他们身后，姜家精锐子弟结阵而立，灵力澎湃。

　　更令人瞩目的，是紧随其后，来自璇霄北境各大雄城的援军强者：

　　凛冬城城主：一位身披雪白熊裘，手持冰晶巨杖的老者，气息与雪原浑然一体，赫然是一位精通冰系术法的强者。

　　焚天城城主：一位赤发如火，周身热气蒸腾的壮汉，背负一柄燃烧着烈焰的巨刀，所立之处，积雪迅速融化。

　　听风城城主：一位身着青衫，手持玉笛的儒雅男子，看似文弱，周身却缭绕着无形的音波罡气。

　　磐石城城主：一位身材敦实如小山，皮肤闪烁着岩石光泽的光头大汉，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厚重感。

　　碧波城城主：一位身着水蓝色长裙，风韵犹存的女子，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流淌着清泉的宝珠，水灵之气盎然。

　　惊霆城城主：一位身穿紫色劲装，短发根根竖立的精悍男子，眼中有雷光闪烁，气息暴烈。

　　这六位城主，皆是名震北境的金丹大圆满乃至半步元婴的强者！他们身后，更是跟随着各自城池中最精锐的修士！

　　皇城援军，终于在此刻，携雷霆万钧之势，降临无尽雪原。

　　然而，当他们看清眼前炼狱般的景象时，即便是这些见惯了风浪的强者，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面露骇然与震撼！

　　目光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冰雕地狱！

　　成千上万的联军修士保持着战斗或逃跑的姿态，被永恒冻结在幽蓝的玄冰之中，脸上凝固着惊恐与绝望。

　　曾经喧嚣的战场，此刻死寂得令人头皮发麻。只有零星一些实力较强的修士，还在冰层下微弱地挣扎，但显然也支撑不了多久。

　　更远处，水缈圣地入口处的巨大裂谷已然坍塌，九幽寒桥消失无踪，只剩一片废墟。而在这片冰雕地狱的中心，水无烬悬浮于空，如同寒冰魔神，其脚下，是两只伤痕累累、仍在苦苦支撑的上古异兽！

　　“这...这是何等惨状...”姜小川脸上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与愤怒。

　　姬无渡周身的云雾剧烈波动了一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他锐利的目光飞速扫过战场，声音低沉：“速寻唐煜，雨柔姑娘和月昭姑娘！”

　　他与姜小川几乎同时释放出神识，疯狂搜寻着好友的气息。然而，下一刻，两人的脸色同时骤变！

　　“没有？唐煜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姜小川失声惊呼，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姬无渡的云雾也瞬间凝滞，他再次仔细探查，甚至动用了云魄之体的特殊感知力，却依旧一无所获。唐煜那独特的，蕴含着星辰力量的气息，仿佛真的从这片天地间被彻底抹去了。连同苏雨柔和月昭的气息，也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两位天骄的心脏！

　　而与此同时，悬浮高空的水无烬，看着那突然出现的，阵容鼎盛的皇城援军，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终于紧紧皱了起来。他没想到皇城援军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多，如此之强，尤其是那几位北境城主，实力皆不容小觑。局势，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麻烦...我动用寒冰法则力量，灵力损耗巨大......”水无烬心中暗忖，眼神变得更加冰寒。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皇城援军的到来所吸引时，在那片因腾蛇自爆而形成的巨大废墟深处，无人关注的角落，一场惊人的蜕变已接近尾声。

　　那枚悬浮的，焦黑剥落的蛇牙，此刻已变得晶莹如玉，内部那滴搏动的精血膨胀到了极限，散发出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和磅礴的生命力！

　　精血周围，吞噬了海量毁灭能量和天地灵气的药力彻底化开，与腾蛇血脉完美融合。

　　“咔嚓...咔嚓...”

　　细密的碎裂声从新生的蛇牙内部响起，并非毁灭，而是新生！如玉的牙体表面，浮现出无数道更加复杂，古老的纹路，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深邃的威压开始弥漫开来......

　　那滴膨胀到极致的精血猛地向内一缩，仿佛宇宙奇点诞生前的刹那沉寂！

　　下一刻！

　　“吼——！！！”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充满了无尽威严，愤怒与新生的嘶吼，猛地从那枚蛇牙中爆发出来，瞬间传遍了整个无尽雪原！

　　伴随着这声嘶吼，蛇牙轰然炸裂，无尽的神光从中爆发，一条体型比之前更加修长，优美，覆盖着晶莹鳞片，头生晶莹玉角，腹下利爪寒光闪闪，散发出远超之前恐怖气息的崭新腾蛇，撕裂光芒，悍然出世！

　　它巨大的竖瞳之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那是复仇的火焰，也是新生的喜悦！

　　腾蛇，于毁灭中涅盘，重获新生！其气息，赫然比自爆前更加强大，更加接近那传说中的——上古凶神之姿！

　　它的重生，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也彻底打破了刚刚因援军到来而形成的短暂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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