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帐中险计惑蛮首 隘口烽烟守孤城

　　林越掀开门帘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兽血与烈酒的腥膻气扑面而来。帐篷中央的火塘燃着松木，噼啪作响的火焰将蛮族首领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挂满兽骨图腾的毡墙上，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那首领坐在铺着白熊皮的木椅上，赤裸的上身满是狰狞的伤疤，左臂肌肉虬结，腕上缠着几圈浸过油脂的麻绳，正用一把镶嵌着绿松石的匕首，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烤得焦黑的羊腿。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粗嘎的嗓音像磨过石头：“东边游骑队的？说吧，汉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林越垂着头，刻意让兽皮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用带着喘息的蛮族语回道：“首领，汉人在西侧隘口堆了沙袋，还搬了不少圆木堵在城门口，看样子是想死守。我还看到他们派了两个骑兵往南跑，怕是去云漠关求援了。”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用余光扫过帐篷——角落里堆着十几捆箭矢，帐门两侧各站着两名持矛护卫，首领身后的木架上，还挂着一把装饰着鹰羽的弯刀，想来是他的兵器。

　　首领终于放下匕首，抬起头。那是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右眼处有道斜贯面颊的刀疤，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左眼则像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林越：“汉人援军？云漠关的守军自己都快顾不上了，还敢分兵？你看清那两个骑兵的模样了？”

　　林越心中一紧，知道这是首领在试探。他早有准备，立刻回道：“看清了！一个穿棕色盔甲，一个没戴头盔，头发束在脑后，跑的时候马背上还挂着两壶箭。我跟了他们三里地，确定是往云漠关方向去的，才赶紧回来禀报您。”他故意加重“三里地”三个字，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真实。

　　首领沉默片刻，左手抓起酒囊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流进胸膛的毛发里。“你叫什么名字？在游骑队里当什么差？”他突然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根本不知道东边游骑队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编造：“小人叫巴图，是游骑队里的斥候，平日里负责探查汉人动向。前几日跟着队正去朔方城附近探查，队正被汉人箭手射死了，小人侥幸逃了回来，才知道您已经带着大军到了这里。”他说着，故意露出悲痛的神色，低下头，不让首领看到自己的眼神。

　　帐篷里静得只剩下火塘的噼啪声。林越能感觉到首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像刀子一样，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就在他几乎要拔刀动手时，首领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粗哑难听，震得帐篷顶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巴图？好样的！队正死了，你还能想着回来禀报消息，比那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强多了！”

　　他说着，从木椅旁的皮袋里掏出一块烤得金黄的羊排，扔给林越：“吃吧！吃饱了，跟我说说汉人隘口的守军有多少，武器怎么样。”

　　林越接住羊排，心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蒙混过关了。他假装狼吞虎咽地啃着羊排，一边含糊地回道：“守军大概有五十人，大多拿着弯刀和弓箭，还有几个人推着投石机，不过那投石机看起来很旧，像是用了很多年的样子。他们的盔甲也不全，有十几个士兵只穿了皮甲，连头盔都没有。”他故意贬低隘口的防御，好让首领放松警惕，同时也为自己后续的计划铺垫。

　　首领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五十个残兵？也想挡住我的大军？三日后，我亲自带队，让他们知道我们蛮族骑兵的厉害！”他说着，突然一拍桌子，对着帐门外喊道：“来人！给巴图拿一壶酒，再安排个帐篷，让他好好休息！”

　　“是！”帐门外的护卫应声进来，递给林越一壶酒，然后带着他往帐篷外走。林越跟着护卫走出帐篷，心中暗自盘算：现在已经摸清了首领的底细，也知道了蛮族的进攻时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破坏他们的投石机，再把消息传回到隘口，让张勇他们做好准备。

　　他跟着护卫走到一处偏僻的帐篷前，护卫放下酒壶便转身离开了。林越走进帐篷，立刻将帐门拉紧，然后从马鞍下取出玄铁剑，藏在帐篷角落的干草堆里。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蛮族营地守卫森严，一旦暴露，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首领了。

　　接下来的两天，林越一直待在帐篷里，偶尔出去打水、觅食，故意装作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跟周围的蛮族士兵套近乎。他用蛮族语跟他们聊天，听他们吹嘘自己的战绩，也从他们口中打探到了更多消息——蛮族的投石机放在营地西侧的空地上，由二十名士兵看守；首领打算在进攻前一天晚上，让士兵们喝顿好酒，第二天一早全力攻城；还有，蛮族的粮草放在营地东侧的粮帐里，由百名护卫看守，防备汉人偷袭。

　　林越将这些消息一一记在心里，同时也在寻找动手的机会。他知道，三日后就是蛮族进攻的日子，他必须在这之前破坏投石机，否则隘口的五十名戍卒根本抵挡不住投石机的轰击。

　　终于，在进攻前一天的晚上，机会来了。蛮族营地举行了盛大的晚宴，士兵们围着篝火喝酒、唱歌、跳舞，守卫投石机的士兵也被调走了大半，只剩下五个人在空地上巡逻。

　　林越趁着夜色，悄悄溜出帐篷。他穿着蛮族的兽皮，脸上抹了些黑灰，在夜色的掩护下，像一只灵活的猎豹，朝着营地西侧的空地摸去。空地上的五名守卫正围着篝火聊天，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林越屏住呼吸，慢慢靠近。他从腰间拔出一把从蛮族士兵那里偷来的短刀，这是他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当他离守卫只有几步远时，突然冲了出去，手中的短刀寒光一闪，直取为首的守卫。那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短刀刺穿了喉咙，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剩下的四名守卫见状，立刻拔出武器，朝着林越扑来。林越不慌不忙，凭借着灵活的身手，避开了他们的攻击，同时手中的短刀不断挥舞，每一刀都朝着守卫的要害刺去。不过片刻，四名守卫便都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空地。

　　林越没有停留，立刻跑到投石机旁。他仔细观察着投石机的结构，发现投石机的支架是用木头做的，只要破坏了支架，投石机就无法使用了。他从地上捡起一根粗壮的木棍，用力朝着投石机的支架砸去。“咔嚓”一声，支架应声断裂，投石机的臂杆轰然倒地，砸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他接着又跑到其他的投石机旁，用同样的方法破坏了剩下的几台投石机。做完这一切，林越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心中一惊，知道是蛮族士兵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立刻朝着营地东侧的粮帐跑去——他打算再烧了蛮族的粮草，给他们制造更多的麻烦。

　　粮帐外的百名护卫听到动静，已经朝着西侧的空地跑去，只剩下十几名护卫守在粮帐前。林越躲在暗处，观察着粮帐的情况，发现粮帐的门帘没有拉紧，露出一条缝隙。他深吸一口气，趁着护卫不注意，悄悄溜到粮帐后面，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后扔进了粮帐里。

　　火折子落在干草上，立刻燃起了火焰。很快，火焰就蔓延开来，照亮了夜空。粮帐外的护卫发现粮帐着火，立刻大喊起来：“着火了！粮帐着火了！快救火啊！”

　　营地顿时乱作一团，士兵们纷纷拿着水桶、木棍跑去救火，原本热闹的晚宴也被迫中断。林越趁着混乱，朝着营地外跑去。他知道，现在必须尽快回到隘口，把蛮族投石机被破坏、粮草被烧的消息告诉张勇，让他们做好迎接蛮族进攻的准备。

　　他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停留。夜色中，他能听到身后传来蛮族士兵的呼喊声和马蹄声，显然是在追捕他。但他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就甩掉了追兵，朝着云漠关西侧隘口的方向跑去。

　　天快亮的时候，林越终于看到了隘口的影子。他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隘口的守军看到他，立刻高声喊道：“是谁？”

　　“是我，林越！”林越一边跑一边喊道。

　　守军听到是他，立刻打开了隘口的大门。张勇带着几名戍卒迎了上来，看到林越满身尘土，脸上还有血迹，急忙问道：“将军，您没事吧？这两天您去哪里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我没事。”林越喘着粗气，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我混入了蛮族营地，破坏了他们的投石机，还烧了他们的粮草。不过蛮族首领已经知道了，肯定会提前进攻，我们必须立刻做好准备！”

　　张勇和戍卒们听了，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太好了！将军您立大功了！”张勇激动地说道，“我们这两天一直在加固防御，滚石和热油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蛮族来呢！”

　　林越点点头，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他跟着张勇登上关墙，朝着蛮族营地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隐约能看到蛮族营地的方向浓烟滚滚，显然是粮草被烧后的景象。

　　“将军，您看！蛮族来了！”一名戍卒突然高声喊道。

　　林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荒原上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洪流，那是蛮族的骑兵，正朝着隘口疾驰而来。他们的速度很快，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远远望去，像一朵巨大的乌云，朝着隘口压来。

　　“所有人准备战斗！”林越拔出玄铁剑，高声喊道。

　　戍卒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拿起弓箭，站在关墙上瞄准；有的推着滚石，放在关墙的边缘；有的提着热油，准备随时往下倒。关墙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们知道，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蛮族骑兵很快就来到了隘口下。为首的正是蛮族首领，他看到隘口的关墙上站满了守军，又看到自己的投石机被破坏、粮草被烧，气得暴跳如雷，用蛮族语对着关墙上的林越喊道：“汉人小儿！你敢破坏我的投石机，烧我的粮草，我今天一定要踏平你的隘口，把你碎尸万段！”

　　林越站在关墙上，冷冷地看着他，用流利的蛮族语回道：“蛮族首领，你想踏平我的隘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劝你还是趁早退兵，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首领被林越的话激怒了，他拔出腰间的鹰羽弯刀，高声喊道：“兄弟们，给我冲！拿下隘口，赏羊喝酒！”

　　“冲啊！”蛮族骑兵们齐声呐喊，挥舞着武器，朝着隘口冲来。他们的马蹄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大地都踏碎。

　　“放箭！”林越一声令下。

　　关墙上的戍卒们立刻松开弓弦，无数支箭矢像雨点一样朝着蛮族骑兵射去。蛮族骑兵纷纷举起盾牌抵挡，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但还是有不少骑兵被箭矢射中，从马背上摔下来，被后面的骑兵踩成了肉泥。

　　蛮族骑兵很快就冲到了隘口下。他们有的拿着梯子，试图爬上关墙；有的用斧头砍砸隘口的大门；有的则朝着关墙上扔石头，想要砸伤守军。

　　“推滚石！倒热油！”林越高声喊道。

　　戍卒们立刻将准备好的滚石推下关墙，巨大的滚石顺着关墙滚落，砸在蛮族骑兵的身上，将他们砸得骨断筋折。同时，滚烫的热油也顺着关墙浇了下去，落在蛮族骑兵的身上，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不少骑兵身上燃起了大火，在地上翻滚着。

　　蛮族首领看到自己的士兵死伤惨重，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亲自提着弯刀，冲到隘口大门前，用尽全力砍砸着大门。“哐当！哐当！”大门被砍得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

　　林越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他知道，隘口的大门支撑不了多久了。他朝着身边的张勇喊道：“张将军，你带人守住关墙，我去对付那个首领！”

　　“将军，太危险了！”张勇急忙说道。

　　“没时间了！”林越说完，纵身一跃，从关墙上跳了下去。他手中的玄铁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直取蛮族首领。

　　首领看到林越跳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放弃了砍砸大门，转身朝着林越扑来，手中的鹰羽弯刀带着风声，朝着林越的头颅砍去。

　　林越不慌不忙，侧身避开了首领的攻击，同时手中的玄铁剑朝着首领的左臂刺去。首领急忙用弯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两柄兵器碰撞在一起，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林越的剑法灵动飘逸，每一剑都朝着首领的要害刺去；首领的刀法刚猛有力，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想要将林越劈成两半。周围的蛮族骑兵和戍卒们都停下了战斗，纷纷朝着两人围拢过来，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决。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林越和首领都已经气喘吁吁，身上也都添了不少伤口。林越的左臂被首领的弯刀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进了衣袖里；首领的右腿也被林越的玄铁剑刺伤，行动变得有些迟缓。

　　“汉人小儿，你倒是有几分本事！”首领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不过，你今天还是要死在这里！”

　　林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地说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说着，突然发起了猛攻。手中的玄铁剑舞出一道剑花，朝着首领的胸口刺去。首领急忙用弯刀格挡，却没想到林越这一剑是虚招。林越手腕一转，玄铁剑突然改变方向，朝着首领的右眼刺去。

　　首领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噗嗤”一声，玄铁剑刺穿了首领的右眼窟窿，深入脑髓。首领的身体僵住了，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然后“轰隆”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蛮族骑兵们看到首领被杀，顿时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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