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露营的情侣

　　“会议室沉重的木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高层们或忧虑或审视的目光。

　　走廊的冷光灯下，温柔迅速将一张薄如蝉翼的芯片卡递给Jennie。

　　“身份信息已经载入，记住，我们现在是‘灰烬’和‘回声’，“无限火力”东南亚分部新招募的‘共鸣者’。”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行动前特有的紧绷感，“十分钟后，悬浮梭在B7平台等我们。”Jennie接过芯片卡，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将卡片仔细收进贴身口袋。她的动作依旧利落，但温柔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自从听到“夜幕”这个单曲后，她周身那种沉静的专注力里，似乎掺杂了一缕难以捕捉的、近乎警惕的疏离感。

　　她没有问任何问题，只是默默检查着琴盒的搭扣，确保那把特殊的小提琴在需要时能第一时间取出。悬浮梭无声地滑入无限火力总部所在的“熔炉”大厦地下通道。窗外不再是揽佬总部那种冷色调的科技感，取而代之的是暗红色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般在金属墙壁间虬结延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臭氧、金属灼烧和某种奇异甜香的气息，仿佛置身于一座巨大的、永不停歇的引擎内部。通道顶部的扫描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来回扫视，每一次掠过，温柔都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细微的静电麻痒感。“光明哨兵，”

　　温柔的声音在加密通讯频道里响起，几乎被悬浮梭引擎的低鸣淹没，“它们在扫描情绪波动基线。保持呼吸平稳，Jennie，想象你最平静的状态。”Jennie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平息。她微微调整坐姿，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膝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近乎虚无的宁静。温柔看着她，心中暗暗惊讶于她情绪控制能力的精妙。当扫描光束再次扫过车厢时，温柔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加速，但身旁的Jennie，她的情绪光谱在哨兵的感知中，恐怕只是一片平滑的、毫无起伏的深潭。悬浮梭停靠在巨大的地下交通枢纽。两人随着人流走下，汇入穿着各式制服、行色匆匆的无限火力成员之中。温柔穿着合身的深灰色技术员制服，Jennie则是一身利落的黑色行动服，胸前佩戴着象征“共鸣者”身份的火焰徽章。他们需要前往位于大厦核心区域的“共振之心”——无限火力进行核心情感实验和数据存储的中枢。通往核心区的通道戒备森严。数道厚重的合金闸门依次开启又闭合，每一次通过，都有无形的压力场扫过全身，试图激起内心深处的恐惧或愤怒。温柔强迫自己回忆揽佬静思堂里檀香的气息，用冰冷的理性压制住每一次压力场试图挑起的波澜。他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Jennie。她走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步履稳定，呼吸悠长。在通过第三道压力闸门时，温柔清晰地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在拨动一根无形的琴弦。几乎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清凉感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一滴冷水，瞬间中和了闸门施加的、试图引燃焦躁情绪的无形热浪。压力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触感。“干得漂亮。”温柔在通讯频道里低语。“范围有限，”Jennie的声音平静无波，“只能覆盖我们两人。而且不能频繁使用，会被侦测到能量残留。”他们终于抵达了“共振之心”外围的数据交互区。这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墙壁由流动着幽蓝色数据流的透明屏幕构成，无数工作人员在全息操作台前忙碌，空气中充斥着低沉的嗡鸣和密集的键盘敲击声。空气中那种奇异的甜香气息更加浓郁了，带着一种令人精神亢奋又隐隐不安的魔力。温柔迅速找到一台空闲的数据终端，将伪装成身份识别器的微型解码器接入接口。屏幕上瞬间弹出瀑布般的数据流，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试图绕过防火墙，定位核心数据库的物理位置和访问路径。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这项工作需要绝对的专注和速度，任何迟疑都可能触发警报。就在他全神贯注于破解防火墙的层层加密时，一阵音乐声毫无征兆地，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弥漫了整个空间。它并非通过扬声器播放，而是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仿佛从每个人的心底深处流淌出来。起初只是几个零散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音符，跳跃着，试探着，如同冰晶在黑暗中碰撞。随即，旋律铺展开来，清冷、空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高与纯粹的美感，如同月光下独自绽放的冰莲。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敲打在情感的共鸣点上，唤起听者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怀念，以及一丝……难以抗拒的悲伤。这旋律温柔从未听过，却让他握着解码器的手指猛地一僵。一股强烈的、想要放下一切、沉浸在这乐声中的冲动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强行将注意力拉回屏幕上的数据流。他眼角瞥见周围的工作人员，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恍惚、沉醉，甚至带着泪光的表情，手中的工作完全停滞了。“是它……”温柔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破碎的呢喃。他猛地转头。Jennie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她的脸色在幽蓝数据流的映照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环形墙壁上某一块流动着复杂情感能量图谱的屏幕，瞳孔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是尖锐刺骨的痛苦，还有一丝……被深埋已久的、刻骨铭心的怀念。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无声地念着一个名字。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抬起，虚握成拳，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又徒劳地放下。那把能构建净化场域的小提琴就在她背后的琴盒里，此刻却像有千钧重。“Jennie？”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必须确认她的状态。这种程度的情绪波动，随时可能引来“心灵哨兵”的致命锁定。Jennie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他的声音惊醒。她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悲伤。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温柔，声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是她的曲子……《月光下的冰莲》……她修改了和弦走向，加入了情感催化指令……但核心旋律，我永远记得……”她的目光越过温柔，投向那无形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旋律，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刺入她记忆深处最柔软的地方。“Rose……”她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她是我在音乐学院时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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