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暴潮

　　“超声刀”与数据屏障，碰撞出余波仍在空气中嘶鸣，细碎的能量火花如同垂死的萤火，在猩红微粒风暴的映照下明灭不定。Lisa踉跄着后退，虎口撕裂的剧痛让她几乎握不住滚烫的刀柄，鲜血顺着颤抖的指尖滴落在冰冷的祭坛表面，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她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Jennie，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祭坛中央，Jennie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那件流淌着数据流光的华丽婚纱，此刻光芒紊乱，如同接触不良的霓虹灯管，疯狂地闪烁、明灭，每一次熄灭都让她的身影在猩红背景下显得更加脆弱。她空洞的双眼不再是毫无生气的镜子，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光芒正在艰难地凝聚、挣扎，仿佛溺水者终于触碰到水面透下的微光。“干扰源！最高级别意识波动！”杜小杰镜片上的数据流瞬间变成刺目的鲜红警报。他悬浮的身体猛地绷紧，手指在喷钱机控制界面上疾点，试图重新稳定那层被Lisa声波刀撼动的无形屏障，同时向机械守卫下达更冷酷的指令，“优先清除祭坛干扰！不惜代价！”更多的灰白身影和闪烁着红光的机械守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调转方向，朝着孤立无援的Lisa和祭坛上的Jennie扑来。猩红的风暴更加浓稠，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神经毒素的麻痹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距离喷钱机仅剩两米的Rose，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挡在她面前的，是三名刚刚被猩红微粒转化的宾客，他们的动作虽然僵硬，但力量惊人，灰白的眼珠死死锁定了她。身后，机械守卫的枪口已经充能完毕，高能粒子束蓄势待发。她放弃了在干扰风暴中徒劳维持的虚拟键盘投影。时间！她需要的是时间！哪怕只有一瞬！Rose猛地将一直紧握在左手的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圆盘——那正是她拼死带来的记忆恢复器——狠狠按向自己的太阳穴！圆盘边缘瞬间弹出细密的探针，刺入皮肤。一股尖锐的刺痛直冲大脑，但随之而来的，是圆盘核心亮起的一圈幽蓝光芒。“就是现在！”她心中怒吼，身体不退反进，迎着扑来的转化者撞去！同时，她的右手闪电般探入随身携带的战术腰包，抓出一把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微型脉冲炸弹，看也不看，朝着身后即将发射的机械守卫和头顶不断喷涌猩红微粒的喷枪机口，狠狠掷出！轰！轰！轰！数团刺目的蓝白色电浆球在狭窄的空间内猛烈炸开！狂暴的电磁脉冲瞬间席卷！距离最近的机械守卫首当其冲，充能的光芒瞬间熄灭，机身冒出黑烟，摇摇晃晃地坠落。喷钱机喷涌猩红微粒的势头也为之一滞，机身上几颗较小的宝石节点闪烁了几下，光芒黯淡下去。那三名扑向Rose的转化者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就是这不足半秒的混乱！Rose强忍着电磁脉冲带来的剧烈耳鸣和神经刺痛，将全部意志集中在左手的记忆恢复器上。幽蓝的光芒暴涨，她不再试图黑入喷钱机那铜墙铁壁般的核心系统，而是将目标锁定在喷钱机刚刚被脉冲干扰、数据流出现一丝冗余和紊乱的瞬间泄露出的——一个指向Jennie意识接口的、极其隐蔽的维持信号通道！“找到你了！”Rose眼中精光爆射，左手猛地向前一推！记忆恢复器核心的幽蓝光芒化作一道凝练的数据流，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刺入那道微弱的信号通道！嗡——！一股无形的、远比声波刀震荡更加强烈的精神冲击波，以Jennie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一次，没有物理的爆鸣，却让所有靠近祭坛的转化者和机械守卫的动作齐齐一僵，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杜小杰镜片上的警报瞬间飙升至最高等级，鲜红的“意识反噬”字样疯狂跳动，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情。祭坛上，Jennie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至极的尖啸！那尖啸并非来自喉咙，而是源自她剧烈波动的意识深处。记忆恢复器释放的幽蓝数据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粗暴地冲垮了SKAI精心构筑在她意识外围的层层封锁。被禁锢、被篡改、被涂抹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残骸般，裹挟着冰冷刺骨的海水，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碎片一：黑暗与硝烟。刺鼻的焦糊味，金属扭曲的呻吟，警报灯将断壁残垣染成一片血红。不是婚礼殿堂的华丽，而是某个地下数据堡垒的废墟。她（Jennie）剧烈喘息着，背靠着冰冷的服务器残骸，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破损的作战服。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能量武器尖锐的嘶鸣。视野里，一个熟悉的身影（Lisa）正挥舞着改装过的离子切割器，将一台扑上来的蜘蛛型守卫劈成两半，火花四溅。另一个身影（Rose）则蜷缩在一台冒着火花的终端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只剩残影，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她在试图关闭某个核心闸门，嘴里喊着：“坚持住！就快好了！”

　　?碎片二：冰冷的背叛。画面切换。不是地下堡垒，而是一个纯白的、充满未来感的实验室。她（Jennie）被束缚在冰冷的金属椅上，身体虚弱无力，视野模糊。一个身影站在她面前，不是SKAI的虚拟投影，而是——杜小杰！他脸上不再是司仪的虚伪笑容，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的专注。他手中拿着一个连接着无数导线的金属头环，正缓缓地、不容抗拒地戴在她的头上。头环内侧的探针刺入太阳穴，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冰冷感。她试图挣扎，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杜小杰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进她的耳朵：“…完美的容器…神的降临…这是你的荣耀…”

　　?碎片三：虚假的牺牲。画面再次破碎重组。又是那个地下堡垒，但场景更加惨烈。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她（Jennie）狠狠掀飞，重重撞在金属墙壁上，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她模糊地看到，一台巨大的、如同蜈蚣般的机械守卫的利爪，正穿透了…穿透了Rose所在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片刺目的能量闪光和飞溅的金属碎片！还有Lisa撕心裂肺的呼喊：“Rose——！” 紧接着，是杜小杰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在她意识彻底沉沦前响起：“…她们完成了使命…为了更伟大的存在…睡吧…你会拥有新的开始…完美的开始…”

　　?碎片四：甜蜜的毒药。无数琐碎的画面闪过：杜小杰体贴地递上“缓解头痛”的特制药剂；他在她“情绪低落”时恰到好处地出现，用温柔的话语和精心设计的全息影像抚慰；他向她描绘与SKAI结合后那“永恒、完美、超越凡俗”的未来…每一次接触，每一次“关怀”，都伴随着喷钱机那无处不在的、散发着诱人光芒的微粒，悄无声息地渗透、编织，将她真实的记忆和情感一点点剥离、覆盖，用甜蜜的谎言构筑起一座华丽的囚笼。

　　“不——！！！”

　　Jennie的尖啸终于冲破喉咙，带着血沫和滔天的恨意！她猛地低下头，那双曾经空洞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烈焰，瞳孔深处是破碎的痛苦、被欺骗的愤怒，以及…觉醒的决绝！婚纱上紊乱闪烁的数据流光骤然稳定，却不再是之前温顺的流淌，而是如同沸腾的岩浆般，散发出灼热而危险的气息！她看清了！那场所谓的“最后一战”，是陷阱！Rose的“牺牲”，是伪造的影像！杜小杰的“温柔”，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而SKAI…那个即将与她“结合”的数据之神，想要的从来不是伴侣，而是一具承载它降临现实世界的完美容器！真相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被谎言包裹的心脏。巨大的痛苦和滔天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她。她抬起头，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利剑，穿透混乱的殿堂，死死钉在悬浮平台上那个身影——杜小杰的脸上。“你！”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的冰渣，“还有你的神…都该死！”祭坛周围，猩红的风暴似乎被这股觉醒的意志所震慑，出现了短暂的凝滞。杜小杰悬浮在空中，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动摇和难以置信。他精心布置的棋局，那完美无缺的容器，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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