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绝路反杀，赌命一搏

　　青白色的冷光像三只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陈远怀里。

　　矿坑出口狭窄，三个提灯人呈品字形堵在那里，灯笼的光交织成一张惨淡的网，封死了所有去路。空气里那股硫磺草药味还没散尽，混合着灯影卫身上散发的、类似腐朽皮革的怪味，令人作呕。

　　陈远扶着老藤，两人背靠湿滑的坑壁，气喘吁吁。怀里，源石、玉板、时痕珏贴在一起，共鸣的震颤让他胸口发麻，仿佛揣着一颗即将炸开的心。

　　“东西，留下。”为首的提灯人重复了一遍，声音毫无波澜，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枯瘦的手指指向陈远怀中，“人，可以走。”

　　老藤独眼充血，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放你娘的屁！老子们拼死拿出来的东西，你说留就留？”

　　提灯人没有回应老藤，目光始终锁定陈远。另外两个提灯人微微移动，灯笼的光束扫过陈远全身，似乎在确认东西的位置。

　　陈远脑子飞快转动。硬拼？老藤脚伤不轻，自己肋骨断着，对面三个诡异莫测的灯影卫，胜算为零。交出东西？吴三说过，灯影卫拿到源石和玉板，下一个要“处理”的就是他们这些知情人。交是死，不交也是死。

　　只有一条路——闯过去。

　　但怎么闯？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肋骨，疼得脸色发白。怀里的共鸣越来越强，源石的冰凉、玉板的温润、时痕珏的灼热，三种感觉交织，让他有些恍惚。忽然，他感觉到源石表面那些银色细纹，似乎在微微蠕动，吸收着周围某种……能量？

　　是黑水的残余气息？还是灯影卫灯笼里那诡异的冷光？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东西可以给你们。”陈远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但你们得先让开，放我们到洞口。东西我会放在地上，你们自己拿。”

　　他想靠近洞口，那里空间稍大，也许有周旋余地。更重要的是，离外面更近，万一有机会……

　　提灯人沉默了片刻。青白色的光在他脸上晃动，那层灰雾般的模糊似乎淡了点，露出一双没有瞳仁的、死灰色的眼睛。

　　“可以。”他最终同意，侧身让开一条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陈远扶着老藤，慢慢往前挪。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眼睛紧盯着三个提灯人。老藤咬紧牙关，脚底板血肉模糊，每踩一步都在湿滑的地上留下半个血脚印。

　　距离洞口还有三步。

　　两步。

　　一步。

　　就在陈远即将踏出坑道、进入外面稍开阔地带的瞬间，他猛地将怀里的源石掏了出来——不是放下，而是用尽全力，狠狠砸向最近的那个提灯人手里的灯笼！

　　“老藤！闭眼！”陈远同时嘶吼！

　　源石脱手的刹那，怀里的玉板和时痕珏共鸣达到顶峰！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陈远为中心炸开！那不是声音，不是光，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震颤，仿佛平静的水面被巨石砸中！

　　源石精准地砸中了灯笼！

　　“噗——”

　　一声闷响。灯笼那层半透明的皮子没有破，但里面的冷光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扭曲！紧接着，源石表面的银色细纹骤然亮起刺眼的银芒，与灯笼冷光激烈对冲！

　　“嘶啊啊——！”

　　被砸中灯笼的提灯人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不是人声，像是无数细小的金属片在刮擦，尖锐刺耳！他手里的灯笼光芒乱闪，那层灰雾从他脸上剧烈波动，隐约露出下面一张布满黑色血管、狰狞扭曲的面孔！

　　另外两个提灯人显然没料到这变故，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

　　陈远在砸出源石的同时，已经拔出短剑，合身扑向堵在正前方的那个提灯人！不是刺，是撞！他用肩膀狠狠撞向对方胸口，手里短剑顺势下划，割向对方提着灯笼的手臂！

　　老藤反应极快，几乎在陈远动手的同一刻，他瘸着脚猛扑向左侧那个提灯人，手里的木矛不是刺，而是横扫，目标是对方的膝盖——打人先打腿，这是老猎户的经验！

　　“砰！”

　　陈远撞了个结实。那提灯人身体比他想象中轻，像撞在一捆干柴上，但异常坚硬。短剑划过对方手臂，没有划破皮肉的感觉，更像是划过了坚韧的皮革，发出“嗤”的摩擦声。灯笼的光剧烈晃动。

　　老藤的木矛结结实实扫在左侧提灯人的膝盖侧后方。那人身体一晃，但没有倒下，反而抬起另一只手，五指成爪，抓向老藤面门！指甲青黑，带着腥风。

　　老藤低头躲过，独眼里凶光毕露，根本不防守，木矛回手就捅向对方小腹！完全是拼命的打法！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被源石砸中灯笼的那个提灯人还在原地嘶吼，手里的灯笼明灭不定，光芒时青时白，他脸上的灰雾彻底散开，露出那张非人的脸——皮肤是死灰色，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血管，眼睛没有瞳仁，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陈远顾不上多看，他的对手已经反应过来，枯瘦的手抓向他的喉咙！速度极快，带起阴风！

　　陈远侧身躲闪，短剑上撩，格开这一抓。手臂震得发麻。这提灯人力气不大，但速度奇快，招式诡异，不像人间的搏杀术。

　　更麻烦的是，他手里的灯笼虽然晃动，但光始终笼罩着陈远。被那青白色的光照着，陈远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动作也渐渐迟缓，像陷进了粘稠的泥沼。

　　不能久战！

　　陈远一咬牙，猛地从怀里掏出主铭文板，也不解开包裹，直接当成板砖，狠狠拍向提灯人的面门！

　　玉板裹着厚皮，砸人不疼，但就在靠近提灯人的瞬间，包裹的皮子被对方指甲划开一道口子，玉板温润的微光泄露出来一线——

　　“嗤！”

　　仿佛烧红的铁块烙在冰上！提灯人脸上被微光照到的地方，瞬间冒起一缕黑烟！他发出一声更尖锐的嘶叫，猛地向后飘退，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玉板的光，对他们有伤害！

　　陈远精神大振！果然，“秩序源”是这些诡异存在的克星！

　　他趁机看向老藤那边。老藤和那个提灯人缠斗在一起，木矛已经断了，老藤正用半截矛杆死死抵住对方抓向他喉咙的手，另一只手握着短剑，狠捅对方肋下。但提灯人似乎不知疼痛，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老藤的脖子！

　　“老藤！”陈远急吼，想冲过去帮忙。

　　但被他击退的那个提灯人又飘了上来，灯笼光死死锁着他。而第三个提灯人——那个被源石砸中灯笼的，此刻似乎恢复了部分，灯笼光重新稳定，那张恐怖的脸转向陈远，黑洞般的眼睛“盯”住了他怀里的玉板。

　　三面受敌。

　　陈远心往下沉。老藤快撑不住了，脖子被掐得脸色发紫。他自己也被两个提灯人缠住，怀里玉板虽然能伤敌，但对方有了防备，很难再击中要害。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绝望关头——

　　矿坑深处，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不是滴水声，是某种粘稠液体被搅动、拖拽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三个提灯人动作同时一顿，齐刷刷扭头看向坑道深处。就连掐着老藤脖子的那个，也松了力道，警惕地望向黑暗。

　　陈远趁机一脚踹开面前的提灯人，扑到老藤身边，短剑狠刺掐脖子的那只手！提灯人缩手后退，老藤瘫倒在地，剧烈咳嗽。

　　“咳咳……什……什么动静？”老藤喘着粗气问。

　　陈远也看向坑道深处。火把早已熄灭，只有提灯人灯笼的青白光照亮一小段。在那光晕边缘的黑暗里，他看到了——

　　一片粘稠的、蠕动的黑色，正从坑道深处蔓延出来。

　　是黑水！不，是黑水里的影子！它们追出来了！

　　为首的那个提灯人脸色大变（如果那张脸还能称之为脸的话），嘶声道：“源石……源石在谁手里？交出来！快！”

　　他死死盯着陈远。显然，这些影子是被源石吸引来的。

　　陈远心里一动。他看向地上——刚才砸灯笼的源石，正滚落在坑道中央，离他和提灯人都不远，离蔓延过来的黑影更近。

　　“想要？”陈远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疯狂，“自己去拿啊。”

　　说着，他猛地一脚踢向地上的源石！

　　源石翻滚着，划出一道弧线，不是飞向提灯人，也不是飞向他自己，而是飞向——坑道深处，那片蔓延的黑色影子的正前方！

　　“不——！”提灯人嘶吼，想扑过去阻拦，但已经晚了。

　　源石“噗”一声，掉进了最前面那片蠕动的黑影里。

　　瞬间，所有黑影停滞了。

　　紧接着，它们像闻到了血腥的鲨鱼，疯狂地涌向源石掉落的位置！黑色的、粘稠的“潮水”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那一片区域，也堵死了坑道深处。

　　三个提灯人惊呆了。他们显然没想到陈远会这么做——把源石丢给影子？

　　“疯子……你疯了……”为首的提灯人喃喃，死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情绪”的东西——是恐惧。

　　陈远没疯。他在赌。赌这些影子对源石的渴望，远超对活人的兴趣。赌灯影卫对影子的忌惮，远超对他们的杀意。

　　现在，赌注生效了。

　　黑影潮水般涌来，目标明确——吞噬源石。而源石掉落的位置，刚好在坑道深处，挡住了灯影卫回撤的路线，也挡住了影子继续往外涌的通道——它们围着源石争夺、吞噬，暂时顾不上下游的活人。

　　但留给陈远和老藤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影子消化了源石，或者发现源石无法被吞噬，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这些活物。

　　“走！”陈远搀起老藤，嘶声道。

　　这次，三个提灯人没有再阻拦。他们死死盯着坑道深处那团疯狂蠕动的黑影，灯笼的光剧烈颤抖，似乎在权衡——是留下来处理失控的影子，还是追击这两个该死的闯入者？

　　陈远和老藤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踉跄着冲出矿坑出口，扑进外面冰冷的夜风里。

　　身后，矿坑深处传来影子们无声的尖啸，和灯影卫气急败坏的、非人的嘶吼。

　　但那些，暂时与他们无关了。

　　两人滚倒在矿坑外的乱石堆里，浑身是伤，精疲力尽。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冷星。

　　陈远仰面躺着，大口呼吸着没有腥甜味的冰冷空气，胸口三件物品的共鸣渐渐平息。源石丢了，但玉板和时痕珏还在。

　　他看向身边的老藤。老藤也在喘气，脚上的伤还在渗血，但独眼里闪着劫后余生的光。

　　“源石……”老藤哑声道。

　　“丢了就丢了。”陈远扯了扯嘴角，“吴三要的是毁掉灯影卫的布置，现在影子失控，灯影卫焦头烂额，目的也算达到了。”

　　“那照身贴……”

　　陈远从怀里摸出那卷竹简。还在，虽然沾了血污和黑水，但字迹和印鉴清晰。

　　“有这个，就能在秦邑暂时立足。”陈远握紧竹简，望向远处秦邑城墙模糊的轮廓，“接下来……该去找吴三，讨他答应我们的‘报酬’了。”

　　还有，弄清楚灯影卫背后到底是谁，他们到底想用玉板和源石做什么。

　　但这些，都得等他们先活下来再说。

　　夜风吹过，带着远方的狗吠和更夫的梆子声。

　　新的一天，快要开始了。

　　（第13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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