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破院里,我点起了“文明”第一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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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臭味最是呛人。臭水沟经过一夜沉淀,腐烂的气息混着晨雾,黏糊糊地钻进破院子的每一个缝隙。陈远是被肋骨处的钝痛和这股味道同时弄醒的。他睁开眼,屋顶破洞透进灰白的天光,角落里老藤还在昏睡,呼吸粗重但平稳。破床上,阿草搂着丫妹,两人蜷缩在一起,丫妹的小脸没那么红了,但依旧皱着眉,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
陈远慢慢坐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处。他摸出怀里吴三给的药包,还剩最后一点粉末,轻轻给老藤脚上换药。伤口周围的青黑色似乎真的淡了些——不知是吴三的药起了作用,还是昨夜玉板贴靠的那一会儿起了效果。他不敢确定,但总归是个好迹象。
院子里传来细微的动静。阿草也醒了,正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起破瓦罐准备去沟边打水。陈远跟了出去。
“远哥,你再歇会儿。”阿草看他脸色依旧苍白,低声说。
“没事。”陈远摇摇头,接过瓦罐,“我去。你看看丫妹,等下把昨天的草药再熬一点。”
他拎着瓦罐走到臭水沟上游——昨日找到的那处稍微干净些的拐弯。水依旧浑浊,但至少没有漂浮明显的秽物。他蹲下身,用沙土和碎木炭过滤的法子仔细滤了小半罐,正要起身,眼角余光瞥见沟边石缝里长着一丛叶子细长、边缘带锯齿的野草。
是薄荷?还是别的?
陈远摘了一片叶子,揉碎了闻——一股熟悉的清凉气息冲入鼻腔。是薄荷,或者说,是这个时代的某种近似品种。他心中一喜,小心地连根拔起几株,又在附近找了找,竟又发现几株叶片宽大、开着小黄花的植物,他依稀记得像是“千里光”,也有清凉解毒的功效。
他抱着水和草药回到院子时,阿草已经用捡来的三块石头搭了个更稳当的灶,火生起来了,破陶罐里煮着昨日的柴胡葛根水。
“加点这个。”陈远把薄荷和千里光洗净,撕碎了扔进罐子,“一起煮,退烧可能更好些。”
阿草点点头,眼睛一直看着陶罐里翻滚的水花,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远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就躲在这儿?”
陈远没立刻回答。他走到院子倒塌的半边土墙边,眺望着远处秦邑灰蒙蒙的屋脊和城墙。晨光中,这座城像一头蜷伏的巨兽,冰冷、严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们现在就像藏在巨兽皮毛深处的虱子,暂时安全,但随时可能被一个抖身甩出去,碾得粉碎。
“不能一直躲。”陈远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老藤的伤需要更好的药,丫妹的病要彻底治好,我们也需要钱,需要粮食,需要弄清楚灯影卫到底在找什么、会不会追到这里。”
他转身看向阿草:“吴三说,让我们装‘小巫小卜’。今天我就去试试。”
“可你的伤……”阿草担忧道。
“摆摊坐着,不碍事。”陈远从怀里掏出那几片古玉和两枚贝币——这是他们全部的家当,“总得有个开头。”
吃过简单的早饭——硬饼子泡在草药水里,算是连吃带喝。陈远把薄荷和千里光煮的水给丫妹喂了些,小丫头迷迷糊糊喝了,似乎舒服了点,又睡过去。老藤也醒了次,喝了点水,虽然虚弱,但眼神清明了许多,脚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他甚至想坐起来,被陈远按住了。
“别动,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脚毒还没清干净,乱动可能更糟。”陈远严肃道。
老藤咧了咧嘴,没再坚持,只是看着陈远,哑声道:“远哥儿,我这条命,是你和阿草捡回来的。往后……”
“往后的事往后说。”陈远打断他,“先活着。”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格子衬衫早就破烂不堪,沾满血污泥垢,他在院子井边(井是枯的)勉强擦了把脸,把头发用手指拢了拢,看着水洼里自己模糊的倒影——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脸色惨白,只有眼神还算锐利。
这副模样,倒是挺像个落魄的、有点本事的“异士”。
他把古玉贴身藏好,只留一枚最小的、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灰白玉环挂在腰间——既是装饰,也是某种“职业标识”。短剑藏在后腰,用破布裹了。剩下的两枚贝币和几个草药香包揣进怀里。
“我去了。”他对阿草说,“你看好家,谁来也别开门。我晌午前回来。”
阿草用力点头,把一根削尖的木棍塞到他手里:“远哥,小心。”
陈远笑了笑,接过木棍,拄着当拐杖,一步步挪出了破院子。
窝棚区在清晨活了过来。炊烟从那些低矮破烂的棚顶升起,带着烧柴和劣质食物的味道。光屁股的娃娃在泥地里追逐,妇人蹲在门口刮洗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野菜根,男人们大多已经出门——去工地、去矿坑、去城墙上做苦役,或者像陈远此刻打算的,去市集碰运气。
陈远没去昨日那个相对“繁华”的土街,而是选了窝棚区边缘靠近城墙根的一处空地。这里已经有一些摊子摆出来:卖破烂陶罐的、卖草鞋的、卖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锈蚀铜片和骨器的,甚至还有个老头面前摆着几块颜色怪异的石头,说是能辟邪。
陈远找了个角落,靠着城墙根坐下。他把那枚灰白玉环摆在面前,又把几个草药香包一字排开,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吆喝?他不会。拉客?他没那脸皮。干坐着?恐怕坐到天黑也没人搭理。
正踌躇间,旁边卖草鞋的老汉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后生,新来的?摆摊不是这么摆的。你得喊,得让人知道你是干啥的。”
陈远苦笑:“老丈,我……算是个看病的,也懂点趋吉避凶的门道。”
“哦?巫医?还是卜师?”老汉来了点兴趣,“有照身贴吗?没贴可不行,官差来了要抓的。”
“有。”陈远摸了摸怀里那份写着“远”的竹简。
“那行。”老汉点点头,压低声音,“那你得有点真本事。这边住的人,病不起,也怕晦气。你要能看出点门道,治点小毛病,他们舍得掏一两个贝。要是瞎蒙……”老汉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陈远谢过老汉,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学着旁边摊贩的调子,不太熟练地开口:“……看症候,辨吉凶,驱小恙……”
声音干巴巴的,没什么吸引力。果然,过往的人只是瞥他一眼,就匆匆走开。
坐了快半个时辰,一无所获。陈远心里有些发急,肋骨也开始隐隐作痛。他正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踉跄着跑到他摊子前,脸色惊慌:“先、先生……您能看看吗?孩子从早上起就吐,还拉肚子……”
陈远精神一振,仔细看去。那孩子约莫三四岁,脸色发青,嘴唇干裂,被妇人抱着,蔫蔫的没精神。他问了问情况——吃了昨晚捡来的、有些发馊的菜粥。
大概率是急性肠胃炎,在这个时代,搞不好会脱水死人。
陈远心里快速盘算。他没有现成的药,但记得薄荷、艾叶、生姜煮水对肠胃不适有一定缓解作用,更重要的是要补充水分和电解质……
“大姐,孩子是吃坏了东西,有点‘中浊’。”他用了个这个时代可能理解的词,“我先给你个法子应急。”
他拿出一个艾叶香包,拆开,又拿出自己留着的一点干薄荷叶:“回去用三碗水,加几片这个叶子,再加一小块姜(如果有),煮成一碗半,放温了给孩子慢慢喝。每次喝几口,隔一会儿再喝。还有,想办法弄点干净的温水,放一点点盐(他强调‘一点点’),搅匀了,也让孩子喝。今天别给他吃别的,就喝这些水。”
他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出薄荷叶和生姜的样子:“认得这两种东西吗?”
妇人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认得认得!野地里就有!姜……家里还有一小块!”
“那就好。”陈远把艾叶和薄荷叶包好递给她,“先应急。如果明天还不见好,或者孩子发烧、没尿了,就得再想办法。”
妇人千恩万谢,从怀里摸出一个磨损得发亮的贝币,小心翼翼放在陈远面前:“先生,就这一个……您别嫌少。”
陈远看着那枚贝币,又看看妇人破旧的衣衫和孩子青黄的脸,摇摇头,只拿起艾叶香包:“这个你拿去用。贝币收着,给孩子买点干净吃的。”
妇人愣住了,眼圈一红,又要跪下,被陈远虚扶住了。
“快回去吧,照我说的做。”陈远道。
妇人抱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旁边卖草鞋的老汉看了全过程,咂咂嘴:“后生,心善是好事,可这么干,你吃啥?”
陈远没说话。他心里想的是,那孩子如果能活下来,或许就是最好的“广告”。而且,他确实狠不下心收那妇人仅有的一个贝币。
没想到,这“广告”效果来得比他预想的快。
妇人刚走没多久,一个在附近晃悠、面色萎黄的中年男人蹭了过来,蹲在陈远摊子前,低声道:“先生,您……真能看病?”
陈远打量他:“你哪里不舒服?”
男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不是我不舒服……是,是我家婆娘。生了娃之后,一直下面不干净,拖了小半年了,吃了些草药也不见好,人越来越虚……您,您能看这种……妇人病吗?”
陈远心里一咯噔。产后恶露不绝?感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卫生条件极差的时代,这是要命的病。
他不敢大意,仔细问了症状——持续出血、颜色气味异常、腹痛、发热。听描述,很可能是感染,或者胎盘残留。
“这个……我看不了。”陈远坦白道,“你婆娘这病,得找真有经验的稳婆或者巫医用专门的药,可能需要清……清理里面。”他没法说清宫手术,“拖久了,人会垮的。”
男人脸色灰败,喃喃道:“找过……要价太高,五个贝,还得先给……我哪有……”
陈远沉默。五个贝,对窝棚区的人来说,可能是全家一年的积蓄,甚至更多。
他想了想,问:“你家里有艾草吗?就是端午挂的那种。”
男人点头:“有,晒了一些。”
“你回去,用大量的艾草煮水,煮得浓浓的,让你婆娘用那个水蒸汽熏蒸……下面。”陈远尽可能用他能理解的词汇,“每天至少一次。再弄点干净的布,用煮开的水烫过,晾干了给她垫着,勤换。吃的话,找点红枣、桂圆(如果你们认识)、红糖,熬水喝,补补气血。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能不能好,看天意。”
他把最后一个艾叶香包也给了男人:“这个你也拿回去,煮水时加一点。”
男人接过香包,手有些抖,从怀里摸出两个粗糙的、自己用泥捏的、烧过的小玩意儿——是个歪歪扭扭的小狗和小鸟,染了色,手艺拙劣但透着用心。“先生……我没贝,这个……自己捏的,孩子玩的……您别嫌弃。”
陈远接过那两个小泥偶,点点头:“快回去吧,照我说的做,别耽误。”
男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就这么一上午,陈远看了四五个“病人”,有小孩夜啼的(他建议用安神的草药煮水擦身,调整作息),有老人关节痛的(他教了简单的热敷和按摩手法),有被虫子咬后红肿溃烂的(他用千里光捣碎敷上,嘱咐保持干净)。他没收到几个贝币,倒是收了一小袋糙米,两个鸡蛋,几个野果,还有那对泥偶。
东西不多,但足够他们今天不饿肚子。
更重要的是,他这摊子“灵验”、“心善”的名声,似乎悄悄传开了。临近晌午,竟有人特意寻过来。
来的是个穿着略整齐些的汉子,不像窝棚区的人,眼神精明。他蹲在摊子前,打量了陈远几眼,低声道:“听说先生有点本事?我家主人想请先生去瞧瞧宅子。”
陈远心里一动:“瞧宅子?”
“嗯。新置办的宅子,住进去后总是不安生,主人家疑心风水或者……有不干净的东西。”汉子道,“先生若肯去,不管成不成,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贝。对现在的陈远来说,是笔不小的钱。
陈远没有立刻答应。他现在的状态,去给人“看风水驱邪”,万一露怯或者遇到真麻烦,就糟了。而且,他对秦邑真正的“上层”一无所知,贸然接触,风险太大。
“我今日身上有伤,不便行走。”陈远指了指自己肋部,婉拒道,“且‘望气辨吉’需要静心准备。若贵主人真有需要,可留下地址,三日后,若我伤好些,再去拜访。”
汉子皱了皱眉,似乎不满意,但看陈远确实脸色苍白,靠墙坐着都勉强,也不像推脱。他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片,上面用刀刻了个简单的方位图和门牌记号:“西三坊,第七闾,门口有棵歪脖子槐树的那家。先生若来,报‘胡管事’的名即可。”
陈远接过竹片,点点头:“三日后,午后。”
汉子起身走了。
陈远看着手里的竹片,心里盘算。西三坊,已经不是窝棚区了,是正经的平民甚至小吏居住区。这户人家,或许是个机会,也可能是个陷阱。
他把竹片收好,看看日头,该回去了。他收拾起摊子上的“报酬”——一小袋米、两个鸡蛋、几个野果、几个零散的贝币(加起来不到两个),还有那对泥偶,拄着木棍,慢慢往回走。
刚走到破院子所在的巷口,他脚步一顿。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阿草压低声音的、急促的说话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老藤。
陈远心中一紧,握紧了木棍,悄无声息地靠到门边,从门缝往里看。
只见院子里,吴三正站在阿草面前,脸色有些凝重,低声说着什么。阿草抱着丫妹,一脸紧张。
陈远松了口气,推门进去。
“远哥!”阿草看到他,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吴三转过身,看到陈远手里的东西和脸色,挑了挑眉:“行啊,陈兄弟,第一天出摊就有收获?还挂了彩?”
“小伤。”陈远把东西递给阿草,看向吴三,“吴大哥怎么找到这儿了?”
“鼻子底下就是路,在这秦邑,我想找个人,总有办法。”吴三笑了笑,但笑容很快收起,压低声音,“我来是告诉你们一声,灯影卫那边,有动静了。”
陈远眼神一凝:“什么动静?”
“他们没大张旗鼓搜城,但暗地里在查最近几天进城、受伤、或者行踪可疑的生面孔。”吴三盯着陈远,“你们从矿坑出来,又带着伤,是老藤那脚上的伤太显眼。这两天,你们最好别露面,尤其是老藤。”
陈远心往下沉:“他们查到这儿了?”
“那倒还没有。”吴三摇头,“窝棚区人多眼杂,他们一时半会儿查不过来。但保不齐有哪个为了赏钱去告密。你们这院子……”他环顾四周,皱了皱眉,“太偏,也太臭,一般人不来,但也不是绝对安全。”
“吴大哥有什么建议?”陈远直接问。
“两条路。”吴三伸出两根手指,“一,我想法子把你们弄出城,去乡下躲一阵。但老藤那脚,走不了远路,路上风险也大。二,就在秦邑藏着,但得挪个更稳妥的地方,最好能让老藤的伤‘合理’出现——比如,说是做工被石头砸的,或者别的意外。我有门路能搞到‘合理’的伤情记录和证人,但……”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很明显,要钱。
陈远沉默。他们没钱。今天赚的这点,连买像样的药都不够。
“钱的事,可以缓。”吴三似乎看出他的窘迫,“我信你陈兄弟不是一般人,以后还得互相帮衬。地方我可以先帮你们找,伤情记录也可以先做着。但你们自己,得尽快弄出点‘营生’,站稳脚跟。今天出摊算是个开始,但不够。”
陈远点头:“我明白。今天有人请我去看宅子,西三坊的。”
吴三眼睛一亮:“西三坊?哪家?”
陈远拿出竹片给他看。吴三看了看,思索道:“歪脖子槐树……那家我知道,户主是个在府衙管仓库的小吏,姓胡,有点小权,也爱占小便宜。他买那宅子我知道,前主人死得不明不白,价钱压得很低,他贪便宜买了,住了就病,心里发毛。你去看看也好,若是能帮他‘化解’了,不仅能得钱,还能搭上这条线。府衙管仓库的,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们吃用了。”
陈远心里有了底:“多谢吴大哥指点。”
“别急着谢。”吴三摆摆手,“给这种人办事,小心点。办好了,他未必多感激;办砸了,或者他觉得你没用,翻脸比翻书快。你‘看’的时候,有点把握再说,没把握就含糊点,拿点小钱走人,别贪。”
“我记下了。”
吴三又交代了几句,主要是让他们这两天尽量别出门,食物和水他会想办法送点过来,然后匆匆走了。
陈远站在院子里,看着吴三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手里那枚西三坊的竹片。
阳光透过破屋顶照下来,灰尘在光柱里飞舞。角落里,老藤睡得很沉;破床上,丫妹喝了药,呼吸均匀;阿草正小心翼翼地把米倒进破罐里,准备煮粥。
这个破败、肮脏、臭气熏天的小院,此刻竟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想起今天在集市上,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那个为妻子求医的男人,那些捧着一点点食物或手工制品来换一句指点、一点草药的人们。他们像野草一样卑微,在秦邑这座冰冷巨兽的脚缝里挣扎求活。
而他这个“守史人”,本该冷眼旁观历史洪流,记录大势,清除“异常”,此刻却蹲在泥地里,用一点点来自未来的、零碎的常识,试图为他们驱散病痛,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希望。
这算不算一种“介入”?算不算对“历史主干线”的干扰?
他不知道。
“玄”也没有给出任何提示或警告。或许在“玄”看来,这些个体生命的挣扎,根本不足以在历史长河中激起一丝涟漪,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但陈远摸着怀里那对粗糙的泥偶,感受着指尖那笨拙却用心的纹路,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如果守护历史,意味着无视这些“尘埃”的苦难,那这“守护”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抬起头,望向秦邑高耸的、冰冷的城墙。
或许,从他决定救下阿草和老藤,决定带着这些人活下去的那一刻起,他的“守史人”之路,就已经偏离了“玄”设定的轨道。
而现在,在这处危墙下的破院里,他要点起的,或许不仅仅是为生计奔波的炊烟。
而是属于他陈远、属于这些“尘埃”的、微弱却不肯熄灭的——
文明的第一缕火。
(第13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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