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庄严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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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刀在无影灯下第三次悬停。零点七秒的迟疑——对普通外科医生来说无关紧要,对庄严而言,是职业生涯从未出现过的异常。
他的左手稳稳握着心脏拉钩,右手的柳叶刀却像被看不见的丝线缠住,刀尖在心室壁上空颤抖。视野里,患者那颗先天性畸形的心脏规律地搏动着,但那些肌理、那些血管走向、那些本应如地图般清晰的解剖结构,此刻正发生着某种诡异的视觉扭曲。
就像在看一张双重曝光的底片。
“庄主任?”一助低声提醒。
庄严闭眼,再睁开。
心脏恢复原状。
刀尖落下,精准切开室间隔肥厚部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零点七秒的空白里,他看见的不是患者的心脏,而是另一幅画面:液氮罐中悬浮的胚胎,基因图谱上37.2%的重合标记,陈砚秋那句“你的供体是丁守义”。
还有三天前,他在千人礼堂说出的那些话。
“吸引器。”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个调。
手术继续。但监视器上,庄严的心率从平稳的65次/分,悄悄攀升到78次/分。他手腕上的医用智能表检测到皮质醇水平异常升高,屏幕边缘闪过一道极细微的红色警告——这信息只传送到手术室外的主任工作站,彭洁坐在那里,盯着五个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第三小时四十二分。”她对着麦克风说,声音只传入庄严耳中的骨传导耳机,“患者生命体征稳定,但你的生物指标显示中度疲劳。建议缩短手术时间。”
庄严没有回应。
他的刀正在处理最危险的部分:矫正大动脉转位。这本是他最擅长的手术之一,十年前他就以此术式闻名全国,成功率98.7%。但此刻,他的手指传来一种陌生的麻木感——不是生理性的,是某种更深层的断裂:
这双手,这双被称为“神之手”的手,它的基因有多少是设计的?它的稳定性有多少是预设的?它的成功有多少是写在代码里的必然?
刀尖微微偏移了0.3毫米。
出血。
不多,但足以让所有助手屏住呼吸。二助迅速用纱布按压,三助调整吸引器角度。一助看向庄严——他看见主任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在无影灯下闪着冷光。
“小血管破裂,已控制。”一助汇报,语气刻意平静。
庄严点头,但接下来的缝合动作,比平时慢了15%。他在用更谨慎的代价,弥补刚才的失误。手术时间被拉长,麻醉师抬头看了眼时钟,低声和巡回护士说了句什么。
---
同一时间,医院地下二层,旧档案库。
苏茗戴着口罩,在满是灰尘的档案架间穿行。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庄严手术前匆匆写下的几个关键词:
“陈砚秋,1985,知情同意书,丁守义,幽灵病。”
旁边还有一串数字:SW-1985-01至17。
十七个罐子的编号。
她停在一排标注“1980-1989·研究项目·非公开”的铁柜前。柜门锁着,但锁孔有新鲜划痕——有人最近打开过。她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一串钥匙,试到第三把时,锁开了。
柜子里不是文件,而是一台老式微型胶片阅读机,旁边整齐码放着几十个金属胶卷盒。每个盒子上都有编号,但苏茗的目光直接落在最深处那个银色盒子上——它的标签被撕掉一半,残留的字迹是:
“丁氏项目,绝密,阅后即焚(未执行)”
她取出胶卷,装进阅读机。机器发出老旧的嗡嗡声,屏幕亮起灰蓝色光。
第一张胶片:1985年3月12日,项目立项会议记录。与会者七人,丁守诚的名字排在首位,陈砚秋在最后,职务是“伦理监督”。决议栏写着:“批准使用基因编辑技术(CRISPR前代技术)治疗丁氏家族遗传性免疫缺陷(‘幽灵病’),首批实验体名额:17。”
第二张:知情同意书样本。签字处,一个瘦削男人的照片旁,签着“丁守义,自愿参与,知悉所有风险”。照片上的男人二十六七岁,眉眼和庄严有三分相似——不,是庄严有三分像他。
第三张:实验体培育记录。SW-1985-07号,标注“双胞胎B,心脏畸形,终止发育”。但下一张胶片显示,这个胚胎没有被销毁,而是被转移到一个名为“长期观察样本库”的地方。转移签字人:丁守诚。批准日期:1986年1月——那正是李卫国日记中记载“第一批样本异常”的时间。
苏茗感到后背发凉。
她继续滚动胶片。接下来的画面,让她捂住嘴:
1987年,一份题为《基因编辑后代表现跟踪》的报告中,列出了十七个实验体的后续去向。其中SW-1985-07号写着:“已安排领养,家庭背景:医疗系统,可进行长期隐蔽观察。跟踪编号:ZY-01。”
ZY——庄,严。
苏茗的指尖在颤抖。她快速翻到报告最后一页,那里附着几张孩童时期的照片。其中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穿着白大褂玩具,正在用塑料听诊器给布娃娃“看病”。照片下的备注:“ZY-01,四岁半,已表现出强烈的医疗兴趣倾向,远超同龄人。基因表达验证:职业倾向性标记(PT-Marker)激活。”
“职业倾向性标记……”苏茗喃喃重复这个词,胃里一阵翻滚。
她想起庄严说过的话:“我之所以成为外科医生——可能都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原来那不是比喻。
是事实。
---
手术进入第五小时。
室缺修补完成,动脉转位矫正完毕,心脏开始自主搏动。监护仪上的波形稳定下来,手术室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庄严。
他的刀还握在手里,但眼睛盯着患者胸腔深处某个看不见的点。
“主任,可以关胸了。”一助提醒。
庄严没动。
他在想三天前陈砚秋给的U盘。昨晚他终于打开看了,里面除了项目文件,还有一段录像。1988年拍摄,画面模糊,但声音清晰:
丁守义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他对着镜头说:“如果这个实验能救我们家的人,我这条命值了。但我要你们承诺——如果成功了,如果真的有孩子带着我的基因出生,不要告诉他这一切。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让他自己选择成为什么人。”
画面外,一个年轻的声音问:“但如果他‘选择’了医疗行业呢?您的基因里有很强的医疗天赋标记。”
丁守义笑了,咳嗽着说:“那……那就随他吧。但你要记住,天赋是礼物,不是命运。刀可以救人,也可以伤人。关键不在于手,在于握刀的人心里装着什么。”
录像结束。
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丁守义的眼睛上——那双眼睛,和庄严在镜子里看到的,在疲惫时、在沉思时、在手术前凝视自己双手时的眼睛,一模一样。
“庄主任?”麻醉师的声音把庄严拉回现实。
“关胸。”他终于说,声音沙哑。
但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手术台时,意外发生了。
不是医疗事故,是更微妙的事——他的左腿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右侧倾斜。虽然立刻扶住了器械台没有摔倒,但这个瞬间的失衡,被手术室里七个人全部看见了。
一片死寂。
庄严站稳,摘下手套。橡胶撕裂的声音在安静中格外刺耳。
“你们继续。”他说,走出手术区,进入消毒通道。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所有目光。他靠在墙上,慢慢蹲下,双手捂住脸。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混合着某种更深的、铁锈般的恐惧——
这就是阴影。
不是来自外部的攻击,不是赵永昌的阴谋,不是伦理委员会的质询。是来自内部,来自基因深处的疑惧,来自那个问题不断回响:
当你发现连‘选择成为外科医生’这个最基本的自我认知都可能被预设时,你还相信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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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洁冲进消毒通道时,庄严已经站起来了。
他正在用冷水洗脸,水流冲过他的鬓角,那些白发在水光下更加刺眼。
“你的皮质醇水平刚才飙升到危险值。”彭洁压低声音,“心律不齐,手部微颤传感器报警三次。庄主任,你需要休息。”
“手术完成了。”他用纸巾擦脸,动作机械。
“但差点出事。”彭洁盯着他,“那个出血点,如果是新手,患者已经下不了台了。还有刚才你腿软——你从医二十四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
庄严扔掉纸巾,看向镜子。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像冷汗,也像泪水。
“彭护士长,”他忽然问,“你相信人有自由意志吗?”
彭洁愣住。
“我是说,”庄严转身,靠在洗手池边,“如果我们的基因里写了倾向性,如果我们的大脑化学反应可以被预测,如果我们所谓的‘选择’只是一系列生理过程的必然结果——那‘我’到底是谁?是这些化学反应的集合体?是基因表达的傀儡?”
通道外传来推床轮子滚动的声音,患者正被送往ICU。手术成功了,又一个生命被挽救。这本该是值得欣慰的时刻。
但庄严的表情,像一个迷路的人。
彭洁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父亲是矿工,死于尘肺病。我选择当护士,是因为我想救他那样的人。后来我发现,我护理的很多病人,根本救不活。但我还是每天给他们擦身、换药、握着他们的手。你说这是基因决定的吗?我不知道。”
她走近一步。
“但我知道,当那个癌症晚期的老太太握着我的手说‘谢谢你让我走得干净’的时候,那个‘谢谢’是真的。当我儿子生病,我整夜守着他,那个‘担心’是真的。庄主任,你救过的那些人,他们活下来的每一天,是真的。”
庄严闭上眼睛。
“可如果我的‘想救人’,是别人写在我基因里的程序呢?”
“那就改写它。”彭洁说,语气出奇地强硬,“你有刀,有手,有脑子。如果真有什么‘程序’,你就用自己的意志去覆盖它。你不是标本,不是实验体,你是庄严——那个在医学院连续三年拿第一、为了练缝合在猪心上刺了三千针、在地震灾区三天三夜不睡觉做手术的庄严。那些努力,那些汗水,那些你看过的每一本书、做过的每一台手术,难道都是假的?”
通道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住院医探头:“庄主任,3床患者家属想见您……”
“告诉他们,主任现在没空。”彭洁挡在门前,“有任何问题,先找主治医师。”
门关上。
庄严终于睁开眼。他看着彭洁,这个跟了他十五年的护士长,这个在风暴中从未退缩的女人。
“U盘里的东西,你看了吗?”他问。
“看了。”彭洁直言不讳,“今早苏医生给我看了胶片。庄主任,你是被设计的,这很残酷。但设计你的人已经死了,丁守义给你的是天赋,不是牢笼。怎么用这份天赋,是你现在要做的选择。”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而你现在这个状态,拿不起手术刀。不是生理上的,是心里有刺。那根刺不拔出来,下一次就不是0.3毫米的偏差,可能是3毫米,可能是一条命。”
庄严走向更衣室,在门口停下。
“帮我取消接下来三天的所有手术。”
“已经取消了。”彭洁说,“从你演讲那天起,就有十七个患者家属要求换主刀医生。他们说……不放心让一个‘基因实验体’给自己开刀。”
这句话像一记闷拳。
庄严的肩膀微微塌了一下,但很快又挺直。
“那就安排查房、会诊、门诊。”他说,“手术刀我可以暂时放下,但医生我不能不当。”
“还有一件事。”彭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今天早上收到的,匿名信。内容是关于……林晓月之子。”
庄严接过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那个在医院失踪的男婴——林晓月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一些,看起来有两岁了。他坐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面前摊开着一本……那不是儿童绘本,是基因图谱手册。孩子的手指,正点在其中一段序列上。
照片背面用印刷体写着:
“Alpha-01认知发展超越预期。他正在‘阅读’自己的基因。下一个问题:当他读懂时,他会选择成为什么?”
信纸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赵永昌在找的‘最终实验体’,从来都不是你,庄严。你只是序章。他才是终曲。”
庄严攥紧照片。
窗外,夜色已深。医院花园里,那棵发光树的蓝色荧光穿透玻璃,在走廊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斑。那光芒今晚格外明亮,像是在呼吸,像是在等待。
更衣室的门关上。
彭洁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长久沉默。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护理过成千上万的病人,擦去过无数的血污和泪水。她忽然想起父亲临死前说的话:
“丫头,人这一生,不是看手里拿着什么牌,是看你怎么打这副牌。”
门内,庄严站在储物柜前,柜门内侧贴着一张旧照片:医学院毕业那天,他和同学们穿着白大褂,对着镜头笑得毫无阴霾。照片里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基因里藏着什么秘密,还不知道命运早在他出生前就埋下了伏笔。
他伸手,慢慢撕下那张照片。
但撕到一半,停下了。
照片背面,他自己当年写的一行字,墨迹已经泛黄: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那是医学生誓言的开头。
他盯着那八个字,看了整整三分钟。然后,他把撕开的照片重新贴好,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白大褂,穿上,扣好每一颗扣子。
转身时,他看向镜子里的人。
鬓角全白,脸颊有疤,眼睛里是洗不净的疲惫和疑惧。
但在那深处,还有别的东西——某种在混乱中逐渐沉淀下来的、更坚硬的东西。
“那就来吧。”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也重得像誓言,“让我看看,这副被设计的手,能不能打出属于自己的牌。”
他推门而出。
走廊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在发光树的光斑中穿行,时而被拉长,时而被压短,时而与墙上悬挂的希波克拉底誓言牌的重影叠在一起。
像是两个庄严在并肩行走。
一个背负着基因的秘密,一个紧握着手术刀的重量。
而前方,ICU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3床的患者家属还在等待,苏茗在地下档案库发现了新的线索,赵永昌的“黎明之子”计划正在暗处推进,林晓月之子在某个地方“阅读”着自己的基因编码——
所有阴影,都指向同一个黎明。
庄严走向ICU,脚步从迟疑,逐渐变稳。
白大褂的衣角在走廊的风中微微扬起,像一面破损但尚未倒下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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