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生面孔

　　这几天的云锦城，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街面上，凭空多出不少生面孔的乞丐。

　　这些家伙不像城里那几个老熟脸，只闷头在固定地盘讨食。

　　新来的乞丐们眼神活泛，行动鬼祟，三五成群，在城里四处乱窜，贼眉鼠眼地打量着过往行人，尤其是那些穿着体面的富户。

　　“有间客栈”里，正是午后闲时。

　　阿七拿着抹布，有气无力地擦着桌子，嘴里碎碎念叨。

　　“掌柜的，你看门口那几个叫花子！堵着门，客人都绕道走了！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越说越气，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就想冲出去赶人。

　　“哎哎哎！”

　　柜台后的唐不二赶紧探出半个身子，拦住他。

　　“做什么？做什么？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懂不懂？”

　　“人家就是要口饭吃，碍着你什么事了？”

　　“再说了，把客人吓跑了，这个月工钱……”

　　唐不二摸着自己的八字胡，慢悠悠地补充。

　　“扣你半天。”

　　“啊？！”阿七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忿，却又不敢顶嘴，只能悻悻地拿起抹布，更用力地擦桌子，把气都撒在了木头疙瘩上。

　　旁边正在对账的张子墨推了推鼻梁上的旧眼镜，摇头晃脑。

　　“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此辈行径，沿街乞讨已属无奈，若再行鬼祟之事，实乃有失体统，不成体统啊！”

　　阿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理他。

　　唐不二嗤笑一声，从柜台里丢出块抹布砸在张子墨的账本上。

　　“子墨啊，我说你这秀才，读死书了吧？”

　　“圣人可没教你怎么把饭碗从乞丐手里抢过来！”

　　“有那功夫掉书袋，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张子墨被噎得脸一红，拿起抹布，嘟囔着“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却也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吴捕头带着两个衙役，风风火火地进了客栈。

　　他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紧锁。

　　“唐掌柜。”

　　吴捕头直接走到柜台前，压低了声音。

　　唐不二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哎呦，吴捕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喝茶！”

　　吴捕头摆摆手，神情凝重。

　　“不了，跟你说个事。”

　　“最近城里多出来的那些乞丐，你留意到了吧？”

　　唐不二点头如捣蒜：“留意到了，留意到了，影响生意呢！”

　　吴捕头没理会他的抱怨，继续道：“那些人，不是善茬。我们查访了几日，发现他们并非寻常流民，组织严密，行动诡异，似乎属于某个隐秘的丐帮分支。而且……” 他压低声音，“有线人模模糊糊提到一个叫‘污衣会’的名字，说他们行事狠辣，不走寻常路。 更让人心惊的是，城西李员外和城南王老板家孩子失踪前，都有下人回报见过类似装束的乞丐在附近鬼鬼祟祟地徘徊。虽然还没直接证据，但我们高度怀疑，这‘污衣会’……恐怕与这些孩子失踪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冲着孩子来的！”

　　“什么？！”阿七惊呼出声，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

　　张子墨也停下了算盘，面露惊容。

　　吴捕头叹了口气：“城西李员外家的小公子，还有城南布庄王老板的小女儿，这两天都丢了。”

　　“报了官，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怀疑，就跟这帮新来的乞丐脱不了干系！”

　　阿七一听，顿时热血冲头，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这帮天杀的！连孩子都偷！吴捕头，这事不能不管！我跟你一起去抓人！”

　　“哎呀！这可使不得！”

　　唐不二一个激灵，赶紧从柜台后绕出来，死死拉住阿七的胳膊，脸上堆满了惊恐。

　　“你可消停点吧！”

　　“咱们这是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你惹那麻烦干什么？”

　　“再说了，抓人是官府的事，有吴捕头他们在呢！咱们凑什么热闹？”

　　“万一动起手来，打坏了店里的桌子椅子，谁赔？你赔啊？！”

　　他一副心疼钱的样子，把阿七说得哑口无言。

　　后厨那边，一直没动静的老周，握着菜刀的手紧了紧，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冽的光。

　　他听到了外面的谈话，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翻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沉默寡言，继续低头剁着案板上的肉。

　　吴捕头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报官之类的话，喝完了茶，便带着人匆匆离开，继续去巡查了。

　　唐不二嘴上嚷嚷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副生怕惹祸上身的怂样。但他的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地扫向了街对面的墙根。

　　一个假装跛脚的乞丐正靠在墙根晒太阳，眼神却飘忽不定。

　　唐不二的目光在那乞丐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布袋上停顿了一下。

　　那布袋颜色灰暗，上面用粗线绣着一种奇特的纹路，像某种扭曲的符号。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客栈门口挂着一串风干的腊肉，是唐不二准备过冬的。

　　一个贼眉鼠眼的乞丐，缩在街角观察许久，见捕头离开，便蹑手蹑脚地靠近客栈门口，并非直奔腊肉，而是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或确认情况。 恰在此时，他腰间一个不显眼的布袋引起了唐不二的注意。阿七正好回头看见，误以为他要偷东西，大喝一声：“干什么的！”那乞丐受惊，转身就跑。

　　阿七年轻气盛，哪里肯放过，追上去就和乞丐扭打在了一起。

　　别看阿七平时好吃懒做，他的几招三脚猫功夫，对付这种普通地痞流氓倒也够用。

　　几下推搡格挡，阿七仗着年轻力壮，居然把那乞丐按倒在地。

　　乞丐慌忙挣脱，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慌乱中，一个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那是一个布袋，和唐不二刚才看到的那个假跛脚乞丐腰间挂着的，一模一样！

　　阿七捡起布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得意洋洋地走回来。

　　“哼！算他跑得快！”

　　唐不二看着阿七手里的布袋，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那奇特的纹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仅仅是一瞬间，他的表情又恢复了那副市侩贪财的模样。

　　“行了行了，显摆什么？还不赶紧干活去！”

　　“耽误了我数钱，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一把抢过布袋，随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催促着阿七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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