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我卖的是希望

　　刀疤脸前脚刚走，他那几个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小弟，后脚就回过神来了。

　　“大哥，三十两黄金……就买了一块砖头和一根木头？”一个小弟看着自家老大那如痴如醉的表情，忍不住小声提醒。

　　刀疤脸把眼一瞪。

　　“你懂个屁！”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块“雪魔遗恨”，用袖子擦了又擦，脸上是朝圣般的虔诚。

　　“这叫机缘！没看到刚才那厨子前辈的眼神吗？我感觉我的刀都在发抖！这客栈里，全是神仙！咱们今天，是撞大运了！”

　　“回去之后，都给我把嘴闭严了！谁敢把这事乱说出去，坏了前辈清修，老子第一个剁了他！”

　　几人噤若寒蝉，连连点头。

　　刀疤脸心满意足地将“神砖”揣好，领着小弟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那背影，充满了捡到绝世秘籍的自信与豪迈。

　　有间客栈门口，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阿七和张子墨，像两尊被风干的咸鱼，目光呆滞地看着唐不二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收进怀里。

　　五十两黄金。

　　就用一块从墙上掉下来的破砖，和一根被烧黑的桌子腿。

　　“掌……掌柜的……”张子墨的声音发飘，像是从天外传来，“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我们这……这算是‘其道’吗？”

　　“当然是！”唐不二把钱袋往怀里一揣，挺着肚子，一脸的正气凛然。

　　“我卖的是产品吗？不！我卖的是希望！是梦想！是让他们在平凡的江湖路上，能有一个仰望星空的机会！”

　　“我给了他们一个故事，一个信念。他们得到了精神上的满足，我得到了物质上的回报。这叫什么？这叫等价交换！这叫两全其美！这叫为江湖的繁荣与稳定做出了卓越贡献！”

　　阿七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他看着唐不二那张因为兴奋而泛着油光的胖脸，心中那刚刚升起的一丝敬畏，再次被浓浓的鄙夷所淹没。

　　神仙？

　　哪有神仙这么不要脸的。

　　刀疤脸的“成功案例”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云锦城东城的江湖圈子里，激起了千层浪。

　　“听说了吗？有间客栈那儿有大机缘！”

　　“何止是机缘！我亲眼看见黑风寨的刀疤李，单膝跪地，求了一块砖头走！”

　　“真的假的？他可是出了名的滚刀肉，谁能让他下跪？”

　　“那砖头是沾染了雪魔煞气的！那木头是蕴含了盟主剑意的！听说摸一下都能增长功力！”

　　流言就像长了翅膀，越传越玄乎。

　　不到半个时辰，有间客栈那破烂的门口，就围上了一圈人。

　　这些人里，有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有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华丽，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少侠”。

　　他们伸长了脖子，对着那张小破桌上的“纪念品”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贪婪与怀疑。

　　唐不二一看这阵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生意，来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从桌子后站了起来，活像一个准备开棚唱戏的班主。

　　“诸位英雄好汉，静一静，静一静！”

　　“本店独家发售的纪念品，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每一件，都经过了在下——也就是那场旷世对决唯一见证者的亲自鉴定！假一赔十！”

　　人群一阵骚动。

　　“掌柜的，你这玩意儿……真有那么神？”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汉子高声问道。

　　“这位好汉问得好！”唐不二一拍桌子，“神不神，不是我说了算，是事实说了算！”

　　他猛地一转身，伸出肥硕的手指，遥遥指向了客栈角落里，那个躺在烂木头堆里，如同尸体般的慕容烬。

　　“诸位请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慕容烬身上。

　　“那……那不是雪魔慕容烬吗？！”

　　“天哪！他还在这儿！”

　　“他……他怎么不动了？是死了吗？”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

　　唐不二脸上露出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情，摇了摇头。

　　“他没死。”

　　“那他是怎么了？”

　　“唉……”唐不二长叹一声，用一种惋惜又沉痛的语气说道，“他本想求购本店一件镇店之宝，以弥补昨夜大战的损耗。可惜，他身无分文。”

　　“最终，他因为承受不住与无上机缘失之交臂的巨大悔恨，道心崩溃，气血攻心，当场就……就成这样了。”

　　唐不二的话，像一枚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唐不二，然后又用一种看神迹的眼神，看着角落里的慕容烬。

　　因为没钱买纪念品，悔恨到当场昏死？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可是，雪魔慕容烬就活生生地躺在那儿，气息奄奄，惨不忍睹，这可是做不了假的！

　　难道……这掌柜说的，是真的？

　　这些破烂玩意儿，真有那么大的魔力？

　　就连阿七和张子墨，都听傻了。

　　他们看着角落里不知是死是活的慕容烬，又看了看自己老板那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脸，大脑再次宕机。

　　还能这么解释？

　　这胖子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就在众人将信将疑之际，一个身穿锦衣，腰佩美玉的年轻公子哥，排开众人，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气息沉稳的护卫，一看就非富即贵。

　　“掌柜的，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公子哥摇着一把玉骨折扇，脸上带着几分傲气，审视着唐不二。

　　“公子爷，我唐不二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诚信为本！”唐不二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好！”那公子哥折扇一合，指着桌上最大的一块，从房梁上掉下来的焦黑木块，“那这块，本公子要了！开个价吧！”

　　唐不二眼睛一亮，大鱼上钩了！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黄金？”公子哥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似乎觉得这个价格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唐不二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高深莫测。

　　“一千两。”

　　“什么？！”

　　人群炸了锅！

　　一千两黄金？！买一块烂木头？！这胖子是想钱想疯了吧！

　　那公子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神变得不善。“掌柜的，你莫不是在消遣本公子？”

　　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从他身后的护卫身上散发出来。

　　唐不二却仿佛没感觉到，他只是慢悠悠地说道：

　　“公子爷，一分钱一分货。”

　　“其他的，只是沾染了余韵。而这一块，是昨夜两位前辈交手的中心点，它承受了至少三次正面冲击，是真正的‘道韵结晶’。”

　　“而且……”

　　唐不二顿了顿，压低声音，用只有那公子哥能听到的声音说：

　　“它还有一个隐藏作用。”

　　“什么作用？”公子哥被勾起了好奇心。

　　唐不二指了指角落里的慕容烬，脸上露出奸商的笑容。

　　“公子您想，雪魔为何道心崩溃？”

　　“因为他没钱，买不起。”

　　“您要是把它买了，当着他的面……盘它。您说，他会不会……再崩溃一次？”

　　公子哥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出身富贵，生平最爱的，就是这种不花力气，却能彰显身份，还能看别人痛苦的乐子！

　　用一千两黄金，买一个能反复刺激大魔头雪魔的机会？

　　值！太值了！

　　“好！一千两！本公子买了！”他豪气干云地一挥手，身后的护卫立刻递上一个厚厚的钱袋。

　　唐不二喜笑颜开地接过钱袋，将那块“道韵结晶”郑重地交到公子哥手上。

　　公子哥拿着木块，果然径直走到了慕容烬的“尸体”旁。

　　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用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感慨道：

　　“唉，真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啊。这等蕴含武道至理的神物，若是落入凡夫俗子之手，真是明珠暗投啊。”

　　说着，他还用那块黑木头，在慕容烬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你说对吧，雪魔前辈？”

　　角落里，刚刚被吵醒，正努力汇聚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搞清楚状况的慕容烬，听到了这句话，又感受到了脸上那屈辱的触感。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充满戏谑的贵公子脸，以及那张脸旁边，自己老板那张笑开了花的胖脸。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荒诞感，直冲天灵盖。

　　“噗——”

　　一口滚烫的逆血，如同喷泉，再次狂飙而出。

　　慕容烬两眼一翻，在全场江湖人士震惊、同情、又带点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中，又一次，华丽地、干脆地、彻底地……晕了过去。

　　全场，一片死寂。

　　然后，是冲天的叫好声和哄抢声！

　　“我信了！我彻底信了！”

　　“神物！绝对是神物！竟有如此威力！”

　　“掌柜的！给我来一块砖！不！两块！”

　　“我要那个井水！给我来一桶！”

　　唐不二看着瞬间被哄抢一空的“纪念品”，和递到面前的一堆金银，嘴巴笑得几乎合不拢。

　　他回头，看了一眼再次为他的“销售业绩”做出卓越贡献的慕容烬，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七，记下来。”

　　“从今天起，雪魔慕容烬，就是咱们有间客栈的……镇店之宝。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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