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尾声:余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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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寒暑易节。开皇四年冬那场震动龙首原、险些倾覆新朝根基的“血井咒”风波,在帝国机器有意的引导和时光无情的冲刷下,终究渐渐褪去了惊悚诡谲的色彩,沉淀为长安城坊间巷尾一段模糊不清、真假难辨的传说。最终,它被彻底封存在太史局最深幽、最干燥的一间档案库内,与无数尘封的卷宗为伍,成为了帝国浩如烟海的官方记录中,一页不起眼的、语焉不详的注脚。仿佛那股曾令朝野不宁的阴寒,已然被太极殿巍峨的基座彻底镇封,永世不得超生。太极殿的工程,自此再未受到任何实质性的阻碍。数以万计的工匠民夫,在严苛的督工与激昂的号子声中,夜以继日地劳作。巨大的宫殿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拔地而起,汉白玉的柱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圣洁而冰冷的光泽,层叠的斗拱托起恢宏的殿顶,如同巨鸟展翅,欲要凌空飞去。至开皇六年春,这座象征皇权至高无上的正殿,已宣告初步竣工。
隋文帝杨坚择一黄道吉日,御驾亲临,接受百官朝贺。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新殿巍峨,气势磅礴,金色的琉璃瓦在春日暖阳下流淌着炫目的光晕,仿佛象征着大隋的国运,正如这崭新的宫阙一般,蒸蒸日上,光华万丈。那口曾涌出诡异“血水”、引发无数恐慌的凶井,早已被最厚重的青石和熔化的铜汁牢牢封死在殿基的最深处,其上平整地铺就了象征江山永固的金砖,每日经受着文武百官的践踏,仿佛它从未存在过,一切不过是一场集体的梦魇。
苏与臣因功被擢升为太史令,官服由深青换作了绯红,品秩提升,更能时常奉召入宫,应答陛下关于天象灾异、阴阳吉凶的垂询,圣眷日隆。然而,位高则权重,权重则危殆。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稳内敛,言行举止愈发谨慎,如同在薄冰之上行走,周旋于日渐微妙的皇室关系与盘根错节的关陇权贵之间,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他再未向任何人——包括陛下——提起过龙泉古墓深处那场关乎气运的凶险对决,那卷以心血写就、记录着“血井咒”全部真相的《开皇札记·血井咒》手稿,连同那半片已失去灵性、冰凉如死的玉玦、以及几片取自井下邪坛的碎屑和僵死的尸虫标本,被他一并用油布包裹,小心藏于太史局直房一处仅有他一人知晓的暗格最深处,成为了一个绝对不容外泄的绝密。
然而,所有亲历者都心知肚明,历史的尘埃之下,那搅动深渊的暗流,从未真正平息。它们只是转入了更深处,以更隐蔽、更耐心的方式,继续涌动着。
余波一:慕容的阴影,仇恨的长河
元铎虽已化为一抔黄土,但慕容部那流淌着骄傲与屈辱的血液,并未因此而断绝。关于“白虏煞气”的古老诅咒,以及那对关乎气运的“双螭逐日玦”的下落,如同两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在极少数知晓内情的、或与那段历史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心中,投下漫长而扭曲的阴影。苏与臣通过太史局某些隐秘的、非官方的渠道,偶尔会收到一些来自西北边陲或幽燕故地的零碎信息。奏报中或许会提及某个塞外部落不同寻常的祭祀活动,或是边境市集出现精通古老巫术的流浪者,又或是前朝皇陵附近有身份不明之人徘徊。这些信息琐碎、模糊,大多最终被归为寻常边情或地方迷信,但苏与臣总能从中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慕容部那独特而执拗的气息。那失落的一半玉玦,真的随着元铎的败亡而灵性尽失,沦为寻常古玩了吗?还是说,它正被另一双燃烧着同样炽烈仇恨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汲取着时光的力量,等待着下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次搅动风云?这个念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苏与臣始终无法真正安心。
余波二:关陇的猜忌,无声的刀光
将作大匠宇文恺对苏与臣的忌惮,与日俱增,几乎刻在了他每次见面时那看似恭敬、实则疏离的笑容里。他内心感激苏与臣化解了那场足以让他丢官乃至掉脑袋的危机,保全了将作监乃至他宇文氏一族的利益。但苏与臣在破案过程中所展现出的、那种穿透层层迷雾、直指关陇集团核心隐秘的洞察力,让他如芒在背,寝食难安。关陇集团内部,这个凭借军事起家、关系盘根错节的庞大利益共同体,对于如何对待这位知晓太多、且能力超凡的新晋太史令,产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分歧。以晋王杨广为首的一些年轻势力,看到了苏与臣的价值,屡次试图拉拢,言语间不乏暗示未来的荣华富贵;而另一些更为保守、与北周旧势力瓜葛更深的元老重臣,则对苏与臣心怀强烈的戒备,暗中没少下绊子,试图限制其权柄。那位曾在案件初期出言“提醒”、身份暧昧的监丞赵文谦,在事件平息后迅速变得异常低调,不久便以染病为由,辞官归乡,从此杳无音信。他真正的立场,与元铎案究竟有何关联,都随着他的离去,成了又一个被刻意掩埋、或许永无真相的谜团。苏与臣深知,陛下眼前的信重,如同建筑在流沙之上的高台,看似稳固,实则脆弱。自己虽暂得圣心,却已深陷权力漩涡的中心,一言一行,皆被无数双或明或暗的眼睛紧紧盯着,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余波三:帝心的权衡,冰冷的信任
隋文帝杨坚,这位雄才大略、心机深沉的君主,对“血井咒”的所谓“真相”,绝非如他表面所展现的那般,全然相信苏与臣精心修饰过的“前朝余孽投毒”说辞。凭借帝王近乎本能的敏锐直觉和超凡的政治智慧,他隐约洞察到,此事的背后,牵扯的力量远非几个漏网的前朝孤忠那么简单,那更深层、更危险的,是关陇军事集团内部那盘根错节、纠缠了数代人的历史恩怨,以及那些足以在无声无息间动摇国本的风水气运之说。他对苏与臣的破格擢升和格外信任,既是对其个人能力、尤其是处理此类“诡事”能力的认可与奖赏,同时也是一种更为精妙的掌控手段。他将苏与臣视为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用以斩除那些不便在朝堂之上明言的阴邪祟物,维护新朝的稳定。但另一方面,他必须确保这柄剑的剑柄,牢牢地、唯一地握在自己手中。这种信任,建立在苏与臣的“绝对忠诚”、“知情识趣”和“持续有用”的基础之上,看似荣耀,实则冰冷而脆弱,随时可能因为帝王心意的微妙转变或朝堂势力的重新平衡而崩塌。
余波四:宿命的预感,守夜人的孤独
对于苏与臣个人而言,“血井咒”的经历,已彻底改变了他的生命轨迹。他不再仅仅是那个观测星象、修订历法、记录祥瑞灾异的技术官员,而是成为了一个游走于辉煌朝堂的明争暗斗与幽深地下的诡谲秘事之间的“守夜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知道,龙首原下的那座北周邪坛虽已被破,但大隋王朝在定鼎天下的过程中,征伐无数,结怨四方,脚下这座崭新的长安城之下,又焉知只埋藏着那一处“镇煞坛”?那些被铁蹄踏平的王朝、被诛戮殆尽的宗室、被镇压清算的豪强,他们的怨念与诅咒,是否也正以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如同地下的暗河,在这片土地的深处渗透、积聚、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他时常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独自悄然登上灵台,仰观天象。帝国的运势如同头顶的星河,浩瀚璀璨却难以测度;而人间的欲望与仇恨,则如大地之上的暗流,汹涌澎湃,永无休止。元铎临死前那疯狂与不甘交织的眼神,张绍家小那凄惶无助的哭泣,井下那堆积如山的殉葬白骨……太平盛世的繁华表象之下,是多少被历史洪流无情裹挟、最终碾为齑粉的个体悲欢与永难化解的咒怨?
“血井咒”的表面风波是平息了,但它所揭示的帝国光鲜表皮下的暗面——权力的残酷本质、历史的沉重负债、人性的极端复杂、以及那玄之又玄却真实存在的“地脉地气”与“王朝天命”之间的诡异纠葛——却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所激起的涟漪,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地、却无可阻挡地向着未来的深处扩散而去。
这一日,苏与臣如常坐在太史令的直房中,处理着从帝国四方汇集而来的祥瑞吉兆与灾异警讯的记录。大部分都是些寻常的奏报,或是地方官粉饰太平的虚言,或是无甚大碍的小灾小难。然而,一份加盖着并州(今山西太原)都督府密印的文书,引起了他的注意。文书言辞简练,却透着蹊跷:称州内某县,有前朝古墓近期夜现异光,附近村民屡闻其中有兵戈撞击、战马嘶鸣之声,更有数户村民所畜牲畜无故暴毙,死状诡异,周身无伤,却精血干枯。地方官初时以为盗墓贼或山匪作祟,派兵详加勘察后,却未见任何人为痕迹,墓室完好,此事已引发当地民间恐慌,流言四起。
苏与臣轻轻放下这份密报,缓步走到窗边,推开格窗,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长安城坊市屋顶,遥遥望向北方。并州,那是北齐的故地,是当年北周与北齐激战最惨烈的战场之一,也是关陇军事集团势力根深蒂固之处。那里,厚厚的黄土之下,究竟埋藏着多少前朝的秘辛、多少未散的忠魂、多少恶毒的诅咒?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究竟是乡野村夫以讹传讹的荒诞谣言,还是……另一场远比“血井咒”更为庞大、更为黑暗的风暴,在降临帝国之前,所发出的第一声微弱的雷鸣?
他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枚如今已如寻常配饰、光泽内敛的青铜罗盘,指针静静地指向南方,安稳如常。但他的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强烈无比的预感:龙首原的“血井咒”,或许,仅仅是一个漫长而黑暗的序曲。在这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开皇盛世之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深处,还有更多、更深的、光怪陆离的“诡事”,正从沉睡中被渐渐唤醒,等待着下一个揭开它们秘密的“守夜人”。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而苏与臣已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来自历史最幽暗的深处、来自帝国最遥远边疆的、带着血腥与锈蚀气息的微风,正悄然吹向这座名为“长安”的、伟大而脆弱的新都。
余波未平,暗流已生。真正的惊涛骇浪,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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