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齿轮之门，死寂实验室

　　巨大的黑色古塔，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焦黑的破碎平原上。塔身上那道与现代风格格格不入的金属门户，泛着冷硬的幽光，中央的齿轮标记如同独眼，冰冷地注视着靠近的不速之客。

　　陆判驾驭着头骨残骸，在距离门户约百丈处停下。他不敢贸然触碰，先是悬浮于空，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扇门。

　　神识触及金属门的瞬间，一股冰冷、死寂、毫无生机的反馈传来。门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禁制运转的痕迹，仿佛真的只是一扇被彻底废弃的普通铁门。就连那齿轮标记，也像是死物，没有任何灵性。

　　这反而让陆判更加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以“幽冥工坊”展现出的技术力和谨慎，即便撤离，也绝不可能如此毫不设防。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低阶的“驱物符”，激活后，操控着不远处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焦黑石块，缓缓飞向那扇金属门。

　　石块无声无息地撞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即弹开，落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门，纹丝不动。

　　陆判又尝试了其他几种探测方法，甚至动用了一丝蚀月魔纹石板上的残留气息去刺激，那扇门依旧如同沉睡的巨兽，毫无反应。

　　难道真的废弃彻底了？还是说，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者法诀才能开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齿轮标记上。这标记，是否就是关键？他取出那块得自时空乱流的青铜镜碎片，看着背面同样细微的齿轮图案。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操控着头骨残骸缓缓靠近，直到伸手可及的距离。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青铜镜碎片，小心翼翼地，对准门上的齿轮标记，贴了上去。

　　就在碎片与标记接触的刹那——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尘封了万古的机括转动声，从门内传来！紧接着，那原本死寂的齿轮标记，竟缓缓地亮起了一圈微弱的、淡蓝色的光芒！光芒如同活水般在标记的纹路中流转！

　　“嗡……”

　　低沉的嗡鸣声响起，厚重的金属门户，从中缝处亮起一道笔直的光线，随即，门户无声无息地向着两侧滑开，露出后面深邃的黑暗。一股混合着尘埃、金属锈蚀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药水又似腐败物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

　　开了！这青铜镜碎片，果然是钥匙之一！

　　陆判心中凛然，更加确信此地与工坊关系极深。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屏息凝神，全力感知门后的情况。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金属通道，深不见底。通道内没有任何光线，只有门户打开后，外界微弱的光线投入少许，照亮了入口处一小段距离。通道壁光滑如镜，材质与门户相同，上面同样铭刻着一些细微的、非装饰性的符文线条，只是此刻全都黯淡无光。

　　死寂。绝对的死寂。仿佛连时间在这里都已经凝固。

　　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确认门后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触发任何陷阱，陆判才深吸一口气，收回头骨残骸（将其缩小藏于袖中），手持青铜镜碎片，迈步踏入了那扇齿轮之门。

　　在他进入后不久，身后的金属门户再次无声无息地闭合，将外界的光线彻底隔绝。通道内，陷入了一片纯粹的黑暗。这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连他的夜视能力都大打折扣。

　　陆判运转魂力，指尖燃起一簇幽蓝色的魂火，勉强照亮周围数尺范围。通道一直向下延伸，坡度平缓，但极深。他小心翼翼地前行，脚步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除了那些黯淡的符文，偶尔能看到一些嵌入壁内的、类似灯盏的装置，但都已损坏。他还看到了一些散落在地的、类似傀儡零件的金属碎片，以及一些干涸的、呈现不祥暗紫色的污渍。

　　前行了约莫数百丈，通道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的空间。

　　这里，似乎才是这座前哨站的真正核心。

　　借着手魂火的光芒，陆判看清了这里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空间高达数十丈，直径更是广阔。四周的金属壁上，布满了无数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格间和孔洞，有些格间里还残留着破碎的器皿、卷轴或不知名的金属构件。无数粗细细细、颜色各异的管线从墙壁、天花板上垂落、蔓延，如同巨兽的血管和神经，只是大多已经断裂、枯萎，失去了光泽。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圆形平台，平台上连接着许多已经停止运转的机械臂和探针。平台周围，散落着更多破碎的培养槽、实验台，以及一些被某种巨大力量撕裂的、非人非兽的残缺骨骼和器官组织，它们被随意丢弃，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

　　空气中那股陈旧而诡异的气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

　　这里，俨然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实验室！而且，从现场的狼藉和那些非自然的残骸来看，这里曾经进行的实验，绝对触及了某种可怕的禁忌！

　　陆判强忍着不适，开始仔细搜查这个死寂的实验室。他首先走向中央那个巨大的圆形平台。

　　平台上布满了各种他无法理解的接口和刻度，中心位置有一个凹槽，凹槽的形状……与他手中的青铜镜碎片极为吻合！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将碎片放上去。谁知道启动这平台会引发什么后果。

　　他的目光扫过平台控制面板上的一些残留痕迹。那里有一些模糊的、用某种尖锐物刻下的潦草字迹，与门外塔壁上的字迹同源：

　　“……‘同谐’非谐……万物归一即是湮灭……‘源初代码’不可控……它在吞噬一切……我们创造了怪物……”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带着无尽的恐惧。

　　同谐计划？源初代码？怪物？

　　陆判眉头紧锁。工坊到底在这里研究什么？“同谐”听起来像是融合、统一，但结果似乎是导致了湮灭和失控？“源初代码”又是什么？听起来像是一种构成万物的基础法则？工坊竟然在试图操控这种东西？

　　他离开平台，走向四周墙壁上的那些格间。大部分格间都是空的，或者只有一些无用的废弃物。但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带有加固符文的金属柜格间里，他有了发现。

　　柜子里散落着几枚颜色暗淡的玉简，以及一个巴掌大小、结构极其精密的金属罗盘。那罗盘的样式，与他之前窥探静室的虚影所使用的极为相似，中央同样有一个齿轮标记！

　　陆判心中一喜，立刻拿起那几枚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大部分玉简因为年代久远或能量流失，内部信息已经残缺不全。只有一枚保存相对完好的玉简，记录了一些断续的实验日志片段：

　　“……冥历七万九千四百三十年，‘同谐计划’第三阶段启动。目标：解析‘蚀月魔纹’本源，尝试与‘源初代码’碎片进行强制‘编译’融合，创造可控的‘法则兵器’……”

　　“……融合过程出现剧烈排斥……蚀月之力暴走，源初代码产生未知变异……实验体‘零柒玖’失去控制，展现出对一切有序能量的吞噬与同化特性……”

　　“……封锁第三试验区……请求总部支援……能量屏障正在被侵蚀……它……它出来了！”

　　日志到此中断。

　　陆判放下玉简，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法则兵器！工坊竟然疯狂到试图利用蚀月魔纹和所谓的“源初代码”来制造兵器！而且，他们似乎真的弄出来了什么东西，一个代号“零柒玖”、能够吞噬同化能量的怪物！这个实验室的废弃，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怪物的失控！

　　他拿起那个金属罗盘。罗盘指针一动不动，似乎也失去了能量。但当他尝试注入一丝魂力时，罗盘中心的齿轮标记微微一亮，指针猛地颤抖了一下，指向了实验室的某个方向！

　　那里，是实验室更深处，一片被无数断裂的粗大管线和扭曲金属封堵住的区域！

　　罗盘指示的方向，意味着那里还有东西？是那个失控的“零柒玖”？还是……工坊未能带走的其他重要物品？

　　危险与机遇并存。陆判握紧了手中的青铜镜碎片和判官笔，目光坚定地看向了那片被堵塞的黑暗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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