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活阎王低头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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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的水腥气有些重。官船破开水面,哗啦啦的水声盖不过甲板上炭火盆偶尔炸裂的噼啪声。
顾长清捏着筷子,对着碗里那一块黑乎乎的风干牛肉,叹了第八次气。
“沈大人。”
顾长清用筷子尖戳了戳那块肉,硬邦邦的,发出笃笃的声响。
“这就是锦衣卫的庆功宴?”
沈十六靠在太师椅上,身上那件飞鱼服没系扣子,露出里面缠着的一层层纱布。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没动,只是垂着眼皮擦拭手里的绣春刀。
“有的吃就不错了。”
沈十六没抬头,手里的白布在刀锋上走得很慢。
“我在扬州刚帮你把范蠡的家底抄了个底朝天。”
“现银一百万两,古玩字画还没算,你连条活鱼都舍不得买?”
顾长清把筷子一扔,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瘫在椅子里,毫无十三司顾问的仪态。
“那是陛下的钱。”
沈十六收刀入鞘,咔哒一声脆响。
他终于抬起头,瞥了顾长清一眼。
“回到京城,随你去最大的酒楼,我请。”
“醉仙楼?”
“行。”
“要陈酿的女儿红。”
“买。”
顾长清这才满意地坐直了身子,重新拿起筷子,跟那块牛肉较劲。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拿俸禄没发当借口。”
沈十六没接话,只是把身体的重心换了个边。
这趟江南之行,他在鬼门关转了两圈。
虽然端了老窝,但上官云跑了,那个红衣服的疯子也跑了。
这让他心里始终压着一块石头,甚至比之前更重。
“报——!”
船尾传来一声长喝。
一艘挂着锦衣卫黑旗的快船像只黑色的梭子,破浪而来。
两船并行,搭上跳板。
一名背着信筒的校尉几个起落跳上甲板。
单膝跪地,身上还带着京城的尘土气。
“指挥使大人!京师急件!”
沈十六没动,雷豹先一步窜过去,接过信筒,检查封泥。
“没拆过,火漆是新的。”
雷豹从腰间摸出匕首,挑开封泥,倒出一叠公文,还有一封淡粉色的信笺。
看到那封信笺,沈十六原本紧绷的肩膀瞬间松了一些。
他接过信。
信封上是熟悉的簪花小楷,字迹清秀。
那是沈晚儿的信。
“看来有人要急着当好哥哥了。”
顾长清咬了一口牛肉,含糊不清地调侃。
沈十六没理会他的揶揄,手指轻轻捻开信封。
这个时候,他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
只是个离家许久的兄长。
信纸展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飘了出来。
这是晚儿最喜欢的熏香。
沈十六读得很慢。
信里没提什么大事,都是些琐碎的家常。
说家里的那只波斯猫又胖了,说京城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排队的人很多。
还说,最近京里的贵女圈子里流行起了一种“祈福”的游戏。
沈十六的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无论外面如何腥风血雨,只要看到这些文字。
就像是回到了那个安静的沈府小院。
“哥,你也玩玩嘛,很灵的。”
信的末尾,晚儿的笔触变得欢快起来。
“是一个云游的仙姑教的。”
“只要在纸上画个莲花,诚心默念,就能保佑哥哥平安归来。”
“我都替你画好啦,就在折角那里。”
沈十六摇了摇头,手指顺着信纸的折痕摸索过去。
这丫头,总是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他的指腹触到了信纸的右下角,那里折叠着。
沈十六捏住折角,正要展开,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指尖传来的触感不对,不是墨汁干透后的那种平滑,而是一种粗糙的、带着微小颗粒的阻滞感。
有点粘。
像是……某种干涸后的液体。
沈十六的动作慢了下来,极其缓慢地将那个折角一点点掀开。
光线打在信纸上。
那是一个莲花印记,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
线条有些扭曲,不像是毛笔画出来的,倒像是……用手指直接按上去的。
颜色也不是墨黑,是暗红。
发黑的暗红。
顾长清终于把那块牛肉咽了下去,正端起茶杯想顺顺气。
余光瞥见沈十六的姿势有点僵。
“怎么?画得太丑?”顾长清放下茶杯。
沈十六没说话,他只是盯着那个露出来的图案。
那是一朵莲花,一股极淡却极有穿透力的腥味。
混着桃花笺上的茉莉香,钻进了沈十六的鼻腔。
血。
是血。
这哪里是什么祈福的莲花。
这分明是他在扬州地下船坞,在范蠡的密室,在无数个死人身上见过的——
无生道的教印!
咔嚓。
沈十六手中的信纸边缘被捏出了褶皱。
“拿来。”
顾长清不再嬉皮笑脸,起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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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从沈十六僵硬的手中抽过信纸。
他不需要多看,只需要凑近一闻。
“人血。”
顾长清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尸检结果。
他伸出小指甲,在那个干涸的血印上轻轻刮了一下。
捻起一点暗红色的粉末,放在指尖搓了搓。
“氧化程度很高,色泽转暗褐。”
顾长清推演着,“按照现在的湿度和温度,这是七天前留下的。”
他抬起头,看着沈十六。
“这信是什么时候寄出的?”
沈十六没有回答。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胸膛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
纱布下的伤口大概是裂开了,渗出了点点殷红,但他感觉不到疼。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顺着脊椎骨往上爬,那是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可怕的战栗。
晚儿。
那个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难过半天的晚儿。
那个会在他深夜归家时备好热粥的晚儿。
她正在玩这个“游戏”。
在这个“仙姑”的指导下,用血,按下了这个催命的符咒。
“无生道……”沈十六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嚼碎了骨头吐出来的。
这不是恐吓。
这是宣言。
他们没能杀了他,所以把刀架在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脖子上。
他们在告诉他:沈十六,你的软肋,我们捏住了。
“回京……全速回京!”
沈十六猛地转身,冲着雷豹吼道。
声音嘶哑,破了音。
雷豹从未见过自家大人这副模样。
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冲向船尾去催促舵手。
甲板上只剩下两人。
江风更大了,吹得那张薄薄的信纸在顾长清手里哗哗作响。
沈十六双手撑在船舷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他想杀人。
想把那个所谓的“仙姑”,那个藏在阴沟里的上官云,把他们碎尸万段。
但他现在连晚儿在哪里,那个仙姑是谁,甚至晚儿是不是已经……
他都不清楚。
甚至,他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
一旦打草惊蛇,那些疯子会做出什么?
沈十六闭上眼。
脑海里全是扬州那些被“无生道”洗脑后,把自己活活烧死的信徒。
如果晚儿也……
当啷。
腰间的绣春刀磕在栏杆上。
这把能斩断贪官头颅,能劈开杀手弯刀的利刃,此刻却显得那么无力。
刀能杀人。
但刀救不了心。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有些凉,手指修长,那是常年握着解剖刀的手。
“沈十六。”
顾长清的声音很稳。
“这不是简单的绑架。”
沈十六没回头,只是肩膀塌下去了一些。
“那是邪教。”
顾长清绕到他面前,挡住了江风。
“他们控制晚儿,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控制你。”
“在他们达成目的之前,晚儿是安全的。”
顾长清把那封信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沈十六的怀里,动作很轻。
“但你要是乱了,她就真的没救了。”
沈十六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
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碎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即将失去妹妹的哥哥的无助。
“顾长清。”
沈十六喊了他的名字。
没有叫顾顾问,也没有叫顾寺丞。
沈十六的声音有些发颤,喉结上下滚动。
“这几年,锦衣卫杀的人太多,仇家遍地。”
“如果是真刀真枪的干,我沈十六就算把命填进去,也没怕过谁。”
沈十六的手指死死扣住船舷,木屑刺进肉里。
“但这种东西……”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钻进脑子里的东西……”
他顿住了。
那个在尸山血海里都没眨过眼的男人,此刻喉结滚动,竟有些哽咽。
他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他可以把整个京城翻过来,可以把严嵩的党羽一个个剁碎。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对抗一个还没露面的“神”。
夜色越来越浓。
船头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光影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顾长清看着眼前这个卸下了所有防备和铠甲的男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十六。
脆弱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
顾长清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过去。
“吃了,压惊的。”
沈十六没接,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那种眼神,不是上级看下级,也不是同僚看同僚。
那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顾长清。”
沈十六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吸得很长。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顾长清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动作。
这位从不向任何人低头,连在金銮殿上都敢带刀的锦衣卫指挥使。
双手抱拳。
深深地,弯下了腰。
这一拜,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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