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外交豁免权?我判你死刑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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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最深处。沈十六靠着墙,一只脚曲起,另一只脚伸直,飞鱼服下摆沾满稻草屑。
铁门被拉开,顾长清提着红漆食盒走了进来。
“来了。”沈十六没动。
“来看看你还活着没。”顾长清把食盒放在地上,盘腿坐他对面。
“托福,死不了。”沈十六哼笑一声,“外面怎么样?”
“严嵩告病,六部闭门,都在等这三天的结果。”
顾长清打开食盒,取出一碟酱牛肉,一盘花生米,还有一壶酒。
“三天。”
沈十六伸手抓了把花生米,扔进嘴里。
“够严阁老把这京城翻个底朝天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停在牢门外。
是个驼背的老狱卒,手里拎着个更精致的食盒。
狱卒脸上堆着褶子,笑得比哭还难看:“沈大人,这是上头特意吩咐小的给您送来的。”
沈十六瞥了一眼那食盒。
红木描金,雕着麒麟送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上头?”沈十六挑眉,“哪个上头?”
老狱卒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大人心里清楚。”
“这宫里宫外,想让您走得体面的大人物,多得是。”
他把食盒推进来,打开。
烧鹅,清蒸鲈鱼,还有一壶陈年花雕。香气瞬间盖过了牢房里的霉味。
“这酒,可是三十年的女儿红。”
老狱卒殷勤地拿出两个白玉杯,斟满,“大人,请。”
沈十六盯着那杯酒。酒液琥珀色,透亮,挂杯。
“好酒。”沈十六端起酒杯,放在鼻端闻了闻。“可惜,我这人命硬,不想走得太体面。”
老狱卒脸上的笑僵住了:“大人说笑,这是给您压惊的。”
沈十六没理他,只是看着顾长清:“你说,这酒能不能喝?”
顾长清伸手,从药箱里摸出一根银针。
很细,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
他没说话,直接捏着银针探入酒杯。
滋。
极其细微的一声轻响。
顾长清抽出银针。原本雪亮的针尖,此刻漆黑如墨。
老狱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头磕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
“小的不知!小的真不知情啊!”
“是……是有人给了一百两银子,让小的把这食盒送进来……”
沈十六把酒杯往地上一泼。
酒液落在稻草上,冒起一阵白烟,瞬间烧焦了一片。
“鹤顶红。”
顾长清把银针扔进那滩毒酒里,“够毒死一头牛。”
沈十六看着那滩黑水,扯了扯嘴角。
“严阁老这是急了。”
他看向顾长清,“我若死在狱里,畏罪自杀,这黑锅就背实了。”
“瓦剌人有了借口,必然开战。”
“一旦开战,严嵩掌控的兵部和户部就能大发横财。”
顾长清语气平淡,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一箭双雕。”
沈十六捡起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嚼得用力。
“想拿我的命换银子,他严嵩牙口得好才行。”
顾长清看着沈十六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一股无名火突然从胸口窜上来。
这人是傻子吗?刚才差一点,就真的去见阎王了。
“雷豹。”顾长清喊了一声。
一直隐在暗处的雷豹走出来,手里提着绣春刀。“把这老东西拖出去,审。”
顾长清指着瘫在地上的老狱卒。
“问不出是谁给的银子,就别让他活着。”
老狱卒惨叫着被雷豹像拖死狗一样拖走。
牢房里只剩下两人。
顾长清深吸一口气,把那壶毒酒踢翻。
瓷壶碎裂,碎片飞溅。
沈十六愣了一下,看着顾长清。
这书生平时温吞得像杯白水,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火。
“怎么?心疼那一百两银子?”沈十六调侃。
顾长清没理他的浑话,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这案子,我破定了。”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咬牙切齿。
“走了。”顾长清提起药箱,转身就走。
“留着你的命,别在我回来之前把自己玩死。”
沈十六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慢慢淡去。
他捡起那枚发黑的银针,在指间转了一圈。
“得,欠你一条命。”
……
瓦剌驿馆。
顾长清再次站在耶律奇的房门前。
雷豹守在门口,挡住了几个探头探脑的瓦剌护卫。
公输班跟在顾长清身后,手里捧着个怪模怪样的铜筒。
这是顾长清昨夜让公输班连夜赶制的“显微镜”。
几块打磨过的水晶镜片叠在一起,装在铜管里。虽然粗糙,但能把微小的东西放大数十倍。
“大人,还要看什么?”
公输班闷声问,“这屋子咱们昨天翻遍了。”
“看我们看不见的东西。”顾长清走进房间。
尸体已经被抬走,地上的血迹变成了暗褐色。
顾长清走到窗前。
这扇窗户正对着后院,昨天检查过,插销完好,窗纸也没有破损。
完美的密室。但只要是人做的局,就一定有破绽。
顾长清举起铜筒,凑近窗纸。
透过层层叠叠的水晶片,原本平整的窗纸纤维变得粗糙巨大。像是一张纵横交错的网。
他一点点移动铜筒,搜索着每一寸纸面。
一刻钟过去。
顾长清的手很稳,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直到铜筒移到窗棂右下角。
那里的纸纤维,断了。断口很整齐,呈现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圆形孔洞。
比针眼还小。
如果不借助这铜筒,肉眼根本看不见。
而且,孔洞边缘有一圈极淡的水渍晕染痕迹。
虽然已经干透,但在放大镜下,纸张纤维的色差依然清晰可见。
顾长清放下铜筒。
“果然。”
公输班凑过来:“发现了什么?”
“一个洞。”顾长清指着那个肉眼难辨的小点,“冰针留下的洞。”
“冰针?”
“把毒药冻在水里,磨成细针。”
顾长清比划了一下,“用吹管,隔着窗户纸吹进去。”
公输班是机关行家,一点就透:“冰针射入体内,体温一激,瞬间化水。”
“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针孔,混在毛孔里根本看不出来。”
“而且,”顾长清补充,“狼毒花这种毒,入血后不会立刻发作。”
“它需要顺着血脉流遍全身,最后汇聚心脉。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足够凶手把作案工具销毁。
甚至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别处,制造不在场证明。
“耶律奇当时正在发狂,浑身燥热,被这一针扎中。大概只以为是被蚊虫叮了一下。”
那么,那个吹针的人是谁?
这个房间正对后院,后院只有一个出口,连着马厩和柴房。
昨晚雷豹审讯驿馆仆役时说过。
那个黑萨满因为嫌前院太吵,特意搬到了柴房旁边的偏屋住。距离这扇窗户,不过二十步。
而且,冰针这种暗器,极易融化,必须要现做现用。
那个萨满的房间里,终年阴冷,甚至有人见过他在夏天还存着冰块。
一切条件都吻合。
“雷豹!”顾长清收起铜筒,大步走出房门。
雷豹正在门口擦刀,闻声抬头:“咋了?”
“去柴房。”
顾长清脚步不停,“抓那个跳大神的。”
……
柴房偏屋。
门紧闭着,里面传出低沉的诵经声,夹杂着骨哨的呜咽。
顾长清没敲门。
雷豹上前一步,飞起一脚。
砰!
门板轰然倒塌,激起一阵灰尘。
屋内昏暗,神龛前点着几根白蜡烛。
那个黑萨满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串人骨念珠。见到闯入者,他并没有表现出惊慌。
那张老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你们来了。”声音嘶哑。
“跟我们走一趟。”雷豹上前就要拿人。
“慢着。”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巴图带着一队瓦剌弯刀卫,堵住了门口。
“顾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巴图脸上挂着假笑,手却按在刀柄上。
“大巫是我们瓦剌最尊贵的智者,也是此次议和的关键人物。”
“关键人物?”顾长清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巴图。
“他是杀害耶律奇王子的凶手。”
巴图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话!大巫怎么可能杀害王子?”
“你有证据吗?”
“证据就在这。”
顾长清指了指窗外,“二十步的距离,冰针吹管,狼毒花。”
“那是你们汉人的把戏。”
巴图矢口否认,“我们瓦剌人只用刀,不用那些阴损玩意儿。”
他上前一步,逼近顾长清。身后的弯刀卫齐刷刷拔刀出鞘。
“况且,”巴图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一股无赖。“大巫是使团成员,受两国盟约保护。”
“就算他杀了人,也该由我们要大汗处置,轮不到你们十三司插手。”
外交豁免权。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如果强行抓人,就会变成外交冲突,正好给了瓦剌开战的借口。
顾长清看着有恃无恐的巴图,又看了一眼那个还在阴笑的萨满。
他们吃准了大虞不敢动手。
“顾大人,请回吧。”
巴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里满是嘲弄。“三天期限马上就要到了。”
“您还是赶紧回去给那位沈大人准备后事吧。”
雷豹额头上青筋暴起,手里的刀已经提了起来。“大人,跟这帮孙子废什么话,砍了再说!”
顾长清抬手拦住了雷豹。
他看着巴图,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平静。
“你说得对,我是不能在这里抓人。”顾长清整理了一下袖口,迈步向外走去。
经过巴图身边时,他停了一下。“但有一点你搞错了。”
顾长清侧过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这里是京城。”
“在大虞的土地上,杀人偿命,这是规矩。”
“既然你们不想讲这个规矩……”
顾长清走出屋门,站在阳光下,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阴暗的房间。
“那我就换个讲法。”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而是一块黑铁铸造,上面刻着狰狞鬼头的牌子。
大理寺,提刑令。
“大理寺办案,不受律法限制,只对天子负责。”
顾长清举起令牌,对着天空晃了晃。
“雷豹。”
“在!”
“既然巴图副使说这是外交事务,那我们就用外交的方式解决。”
顾长清指着那个萨满。
“传令,封锁驿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另外,去请长安公主。”
巴图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公主殿下怎么可能听你调遣?”
顾长清笑了。笑得有些森然。
“因为有人要把她往火坑里推。而那个推手,就在这屋里。”
“既然是和亲。”
“公主自然有权来看看,自己未来的‘夫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顾长清转过身,对雷豹低声说了一句。
“去告诉公主,这出戏,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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