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27

　　循着那缕几乎消散的咒印痕迹，

　　穿越了布满毒瘴的沼泽、攀越了终年积雪的险峰、潜行过暗流汹涌的地下暗河，

　　林舟与清辉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座深藏于龙脉祖源之地的巨大山腹之中。

　　泥土与石块从洞顶簌簌落下，林舟抬袖挡在眼前，待尘埃稍散，她与清辉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找到了...”

　　林舟声音低沉，手中掐着的追踪法诀散发出微弱的蓝光。

　　面前是一道高逾三丈的青铜巨门，

　　门上浮雕着繁复的玄武纹样，龟蛇缠绕，栩栩如生。

　　清辉伸手触碰，指尖刚刚触及冰冷的金属表面，那些纹路突然亮起幽幽绿光，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小心！”

　　林舟一把将他拉回，随后，用灵力击散了上面残留的咒力。

　　清辉惊出一身冷汗，转头看了妹妹一眼，

　　“多谢。”

　　林舟摇头，

　　“对我说什么谢，机关已破，我们进去吧。”

　　“好。”清辉一愣，随后点点头，只不过目光中掺杂了一丝复杂。

　　他看着林舟的背影，欲言又止，却什么都没有说。

　　青铜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黑黝黝的通道。

　　清辉取出夜明珠，莹白的光芒照亮前方十步之内的空间。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并肩走入。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两人也不禁屏住呼吸。

　　饶是林舟见多识广，清辉饱含仇恨，也不由得为之一窒。

　　内中并非想象中的阴森墓穴，

　　而是一座被掏空山体、以人力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地下帝宫！

　　巨大的穹顶高耸入黑暗，

　　其上并非岩石，而是镶嵌着数以万计、大小不一的夜明珠与各色宝石，

　　如同将整片璀璨星河搬入了地底。

　　柔和而明亮的光辉洒下，照亮了下方堪称奢靡的景象。

　　地面铺陈的不是石板，

　　而是打磨得光可鉴人、温润如脂的整块巨大白玉，

　　行走其上，足下生凉。

　　支撑穹顶的，

　　是十二根需十人合抱的巨大蟠龙金柱，

　　每一条金龙都栩栩如生，

　　龙睛以拳头大小的红宝石镶嵌，龙鳞由纯金打造，

　　在珠光宝气中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光芒。

　　柱基则是用整块墨玉雕琢的玄武神兽，厚重而威严。

　　宫殿两侧，并非墙壁，而是引地下寒泉形成的环状水道，

　　清澈见底的水中，游弋着早已在外界绝迹的珍稀灵鱼，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水道之上，架设着数座由整块紫水晶雕琢而成的虹桥，精美绝伦。

　　宫殿深处，

　　九级由整块暖玉砌成的台阶之上，

　　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由龙骨与深海沉银木打造的帝座。

　　帝座背后，是一整面高达十余丈的浮雕壁画，

　　描绘着玄武帝生前征伐四方、受万民朝拜的盛景，

　　所用颜料皆是珍稀矿物与宝石粉末，历经数百年依旧色彩绚烂，气势磅礴。

　　壁画下方，堆积着小山般的珍玩：拳头大小的南海明珠、未经雕琢便流光溢彩的天然灵石、堆积如山的金砖、失传的古籍玉简……每一件都足以令凡人疯狂。

　　而帝座之上，端坐着一个“人”。

　　他身着玄黑帝袍，其上用金线绣着日月星辰与玄武图腾，面容依稀可见昔日的威严轮廓，却透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死气与腐朽。

　　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灰色，下半身是鱼尾，骨刺狰狞，仿佛陈年的蜡像，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令人心悸的、贪婪与疯狂交炽的火焰——正是苟延残喘了数百年的玄武帝。

　　他的目光，几乎在林舟踏入帝宫的瞬间，就牢牢钉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炽热得仿佛要将她洞穿、融化、吞噬。

　　他能清晰地“嗅”到，这具鲛人躯体内蕴含的磅礴、精纯、且带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玄奥气息的生命力与灵气。

　　“嗬嗬嗬……”

　　嘶哑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从玄武帝喉间挤出，

　　在空旷奢华的帝宫中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终于…终于等到了！

　　如此完美的容器…如此充盈的灵气！

　　天不亡朕！炼化了你，朕必能突破桎梏，得享真正的不朽长生！”

　　清辉冷哼了一声，讥讽道，

　　“玄武帝，都这时候了，还在做什么美梦呢。

　　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长生？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为我们鲛人一族的先辈偿命吧！”

　　“哦？”玄武帝笑了笑，没有因为清辉的话生气，

　　他的目光转向清辉，那双死气沉沉却燃烧着欲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诈：

　　“年轻的鲛人…曾经那场围剿之下的漏网之鱼。

　　这么多天了，关于你们的身份，真以为朕什么都没查到吗？

　　真以为，朕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试图穿透清辉的恨意，

　　“小家伙，看看你身边的‘妹妹’，她早已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人了！

　　哼，不过一个日夜，性格，实力，完全颠倒。

　　什么仙人梦中授课，可笑！也只有你们才会相信这么漏洞百出的借口！

　　就让朕来告诉你真相吧！

　　她的灵魂已被异世之物占据！一个窃取了你妹妹躯壳的怪物！而你，却要与她并肩作战？”

　　玄武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

　　“年轻的鲛人，你恨人类？

　　朕理解！朕也曾是人间的帝王，深知人类的卑劣！

　　但朕已超脱！朕的目标是永恒！

　　只要你助朕拿下这个占据你妹妹身体的窃贼，朕可以赐予你无上力量，甚至可以……复活你真正的妹妹！

　　用这窃贼的灵魂和躯体作为祭品！想想吧，小鲛人！

　　你难道不想再见到那个天真烂漫、真正属于你的妹妹吗？

　　来，加入朕的麾下，长生，你也可以有啊！

　　只要鲛人一族还剩下你一个长生不朽的，那还担心什么传承？！”

　　帝宫内的珠光宝气似乎都因他这番话而黯淡了一瞬，沉重的诱惑如同无形的枷锁，试图缠绕上清辉的心神。

　　轰！

　　清辉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浪拍击，眼前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和随后更深的黑暗交替充斥，

　　剧烈的耳鸣几乎盖过了自己粗重带血的喘息。

　　“玄武帝！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休想挑拨离间！”

　　玄武帝“哈哈”一笑，言语中带着点不屑，

　　“怎么，你自己心里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我只是帮你点破罢了，就这么不敢承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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