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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你烧的不是祠堂,是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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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归墟钟最后一滴血泪坠地时,她后腰抵着冰冷的祖碑,耳中嗡鸣如潮——九代先祖的魂影正像被风卷走的纸灰,最末那道月白身影的指尖刚触到她发顶,便碎成星芒消散在雪雾里。

  “阿昭。”母亲的声音还在耳畔,带着二十年前病榻上的温软,“藏好你的耳朵。”

  她猛地撑着祖碑直起身,腰间的魂契锁链突然勒进皮肉。

  鲜血顺着耳廓滴进衣领,凉意从后颈窜到脊椎。

  七盏文魄灯立在供桌两侧,原本流转着幽蓝光晕的灯芯此刻焦黑如炭,却半点烟熏的痕迹都无。

  “守夜伯。”她踉跄两步,指尖抚过最近那盏灯的铜座。

  灯油凝固成暗褐色的痂,沾在指腹上带着腥甜的血气,“这不是火烧。”

  守夜人始终佝偻着背跪在灯阵角落,像尊被岁月磨旧的石像。

  听见召唤,他布满老茧的手缓缓抬起,枯枝般的指甲在地砖上划出细碎声响——“三月初七,子时三刻,地脉震,灯油凝血。”

  雪粒扑打在祠堂窗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林晚昭望着那行歪斜的刻痕,喉间泛起铁锈味。

  三十年前的地脉异动,正是母亲嫁入林府的第七日。

  她忽然想起幼时翻到的旧账册,上面记着那年春夜家仆听见“地底有人哭”,次日晨起井里浮着三尾黑鲤,鳞片上全是血点。

  “姑娘。”

  穿堂风卷着雪片灌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玄色棉袍上落满雪屑的男人单膝跪在祠堂中央,半截断剑插在身侧雪地里,剑穗是褪了色的朱红——正是沈知远说过的,沈父旧部陈叔。

  “北境雪谷的冻土化了。”陈叔摘下蒙脸的皮巾,脸上纵横着刀疤,“末将挖开冰窟,寻到这匣子。”

  铁匣结着薄冰,林晚昭接过来时冰碴子扎进掌心。

  她用袖角擦去霜花,掀开匣盖的瞬间,祠堂里的温度陡然降了十度——一具婴孩的遗骨躺在碎冰上,指骨间缠着半幅焦黑的绢布,血字已经凝固成深褐色:“吾子阿那尔,被换入林门。

  彼时灯灭一盏,地鸣三日——影司以婴血祭阵,破听魂契。“

  “母亲...”林晚昭的手指抚过绢布边缘的焦痕,眼前闪过母亲临终前咳血的模样。

  她总以为是寒症夺了母亲性命,却不知那夜母亲替她捂热的手炉里,藏着半块染血的玉牌;不知母亲攥着她的手说“别怕”时,地脉的反噬正啃噬着她的心肺。

  “晚昭?”沈知远的手覆上她手背,带着他惯有的清冽书墨气,“你在抖。”

  她抬头,看见他眼底的担忧像化开的墨。

  远处传来泼油的声响,混着人喊马嘶——燕王的前锋军已经围了祠堂。

  林晚昭深吸一口气,将铁匣塞进沈知远怀里:“收好这个,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护住它。”

  守夜人突然发出沙哑的低吟。

  他布满皱纹的手按在灯阵边缘,青砖下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地脉在喘息。

  林晚昭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让她清醒几分。

  她抽出鬓间银簪,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守夜伯,引地脉残流。”

  鲜血滴在第八盏灯的灯座上,灯芯突然抖了抖。

  暗红的光从灯芯里渗出来,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泪,在半空凝成影像——青砖铺就的地宫,王氏年轻时的面容浮现在幽光里。

  她穿着月白绣金的喜服,却跪在刻满咒文的祭坛前,将一个裹着红布的婴孩按进凹槽。

  “以真血换伪名,以死契替生缘。”王氏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林府嫡子林承业,从此是我王氏所出。”

  婴孩的啼哭被咒文碾碎。

  林晚昭盯着那张小脸,喉间泛起剧痛——那是林三叔!

  她曾见过林三叔周岁时的金锁,锁上刻着“承业”二字,却被王氏改成了“承安”。

  原来他从不是王氏的棋子,而是被掉包的北境遗孤,那些“被嫡母苛待”的记忆,全是影司用咒术灌进他脑子的幻梦。

  “晚昭!”林三叔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泪混着血,“我...我记起了!

  那年我偷拿了厨房的糖糕,是...是阿娘(嫡母)替我顶的罪,她说‘承业最乖,是阿娘嘴馋’...“他踉跄着扑向供桌,碰倒了一盏残灯,”原来我才是杀人凶手!

  王氏说嫡母苛待我,我就...我就往她药里加了朱砂...“

  祠堂外传来火折子擦亮的脆响。

  火哨暗卫裹着玄色披风立在台阶上,腰间别着浸了火油的布条,冷笑道:“林姑娘好本事,可灯灭就是灯灭。

  听魂血脉没了地脉护着,三日内必绝。“

  林晚昭抹了把脸上的血,将母亲的羊脂玉佩按进主灯阵眼。

  玉佩上的并蒂莲纹路与灯座暗合,传来细微的震颤——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说“等你需要的时候,它会替你说话”。

  “你们断的是灯,我续的是命。”她转身看向缩在角落的引魂童,那孩子抱着骨铃发抖,“守夜伯,引魂童,我要重燃九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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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夜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有光在烧。

  他缓缓摘下颈间的铜铃,那是守灯人世代相传的信物:“我祖辈守灯三百载,从未见灯灭。

  今日...我愿为灯死。“

  铜铃落进主灯的瞬间,第八盏灯“轰”地炸开赤金色的光。

  林晚昭被气浪掀得后退半步,却看见沈知远眼里的惊涛——陈叔的断剑正划开雪地,一道血线顺着剑锋蔓延,直指祠堂后墙下的暗门。

  那里,最后一盏灯的灯芯正微微跳动,像将熄未熄的烛火。

  “沈叔。”林晚昭扯开染血的衣袖,露出腕间与母亲同纹的听魂契,“北境的债,我们今晚一起算。”

  陈叔的刀疤在火光下扭曲成狠厉的弧度。

  他单手握剑,剑锋挑起暗门上的铜锁,“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地宫里涌出阴寒的风,卷着最后那盏灯的微光,在林晚昭脚边织成一张血网。

  “晚昭,过来。”沈知远突然攥住她手腕,将她拉到灯阵中央,“我查过,重燃九灯需要以魂为薪。

  你...你不能...“

  “我能。”林晚昭打断他,掌心的血滴在灯座上,绽开妖异的花,“母亲用命护我二十年,现在轮到我护林府,护北境那些没能说话的亡魂。”

  她盘坐在灯阵中央,守夜人将最后一盏灯捧到她膝头。

  引魂童攥着骨铃,指尖发白——那是林晚昭方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摇铃,引所有未能安息的魂。”

  雪还在下。

  但林晚昭听见了,那些被血祭封印在地脉里的哭嚎,那些被咒术抹去的记忆,正顺着灯芯里的光,向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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