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黑影

　　小船或许象征摆渡，和他身份契合。但门呢？通往哪里的门？

　　他尝试将更多的感知集中到“门”的印记上。

　　一瞬间，他眼前的景象恍惚了一下！

　　不是真实的景象变化，而是某种信息流的冲击。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尖锐的刺痛感一股脑地涌来！

　　他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暗沉的水域，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碎裂的木板、残破的帆影、还有星星点点的、微弱如萤火的光。

　　他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仿佛从极远处传来的哭泣、呢喃和沉重的划水声。

　　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呼唤，来自水域深处，来自那些光点之中，混杂着渴望、绝望、以及一丝微弱的、不甘的锚定意志。

　　这片水域的感觉和冥河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更破碎，更混乱，更像是无数条冥河支流或者类似概念的水域被打碎后胡乱拼凑在一起的残渣。

　　而那些光点！

　　张道一猛地切断感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就刚才那一下，他的精神力消耗了差不多十分之一。这薄片里封印的信息，或者说坐标，层次很高，而且极为庞大杂乱。

　　“不止一个碎片世界，是一群？还是某个更大破碎世界的水域名片？”张道一看着恢复平静的薄片，心中震撼。

　　夜游神给他这个，是想告诉他，类似幽冥镇这样的世界碎片还有很多？而且很多都和水域、死亡、摆渡这些概念相关？

　　那扇“门”的印记，又代表着什么？是通往这些碎片世界的门？还是特指其中某一个？

　　信息不足，无法判断。

　　张道一将薄片小心收好。这东西价值巨大，但现阶段能挖掘的信息有限，而且使用负担很重。

　　接下来，是金属扁盒。

　　这个盒子没有任何缝隙，浑然一体。张道一尝试用蛮力，纹丝不动；用规则气息渗透，被那层奇异屏障挡住；用血滴上去，毫无反应。

　　“需要特殊方式开启？”他回忆着酒保的话。

　　什么方式？夜游神没留下提示。是觉得他应该知道？还是考验？

　　张道一冷静下来，开始分析。

　　夜游神在幽冥镇和他交易时，用的是情报换情报，形式很直接。留下这个盒子，是在他离开酒吧之后。那么，开启盒子的线索，可能就在他们之前的接触中，或者就在这个环境里？

　　他想起薄片被规则气息激活的变化。

　　“难道也需要用特定的规则气息去激活？”

　　但冥河摆渡人的气息试过了，没用。难道要用夜游神自己的气息？这不可能。

　　或者用这个环境里的某种规则？

　　张道一心中一动，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笼罩在仓库区上空的、带着暗红的灰雾。

　　那里有强烈的规则扭曲和死亡气息残留。如果这个盒子需要死亡规则，或者特定异常环境才能开启，那么仓库区或许就是钥匙？

　　很冒险的猜测。但如果夜游神真的是在引导他去某个地方，那么把钥匙和锁分开放置，让他必须前往目标区域才能获得下一步信息，这很符合那种强者的恶趣味和谨慎作风。

　　“必须去仓库区深处看看。”张道一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吃了点压缩饼干，喝了半瓶水，闭目休息了半个小时，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黄昏时分，天色开始转暗。远处的仓库区在暮色中像一头匍匐的巨兽，轮廓模糊，那团灰雾似乎更加明显了。

　　张道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他将大部分补给留在旧屋，只带了手电、薄片、金属盒和几件关键道具，将万魂幡那沉寂但隐隐散发不安波动的核心也贴身放好。

　　推开虚掩的屋门，他如同幽灵般融入渐浓的暮色，朝着仓库区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那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混杂着焦糊、腥甜和淡淡腐臭的气味。

　　脚下的地面开始出现零星的黑褐色斑块，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酒保描述的“烧焦融化”的痕迹。

　　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间能感觉到轻微的阻力，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缠绕。

　　张道一将冥河之契徽章握在手中，徽章传来微微的凉意，帮他抵消着周围死亡规则逸散带来的负面侵蚀。他的【死亡直觉】被动全开，像雷达一样扫描着四周。

　　前方出现了一排巨大的、铁皮顶的仓库。大部分门都锈死了，窗户破碎。但在其中一间的门口，地面上的黑褐色痕迹格外密集，几乎汇成了一片。

　　就是这里。

　　张道一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靠近。他仔细观察着。

　　痕迹主要集中在仓库门口向内延伸的区域。门是半开着的，里面黑洞洞的，看不真切。但那种“不干净”的感觉，源头就在里面。

　　他捡起半块碎砖，轻轻扔向仓库门口。

　　碎砖落地，发出轻微的响声。

　　下一秒，异变陡生！

　　门口地面上那些黑褐色痕迹，突然像是被惊醒的蛇群，猛地蠕动起来！它们从地面剥离，化作数十条细长的、粘稠的黑色触须，朝着碎砖落地的位置疾射而去，瞬间将碎砖包裹、吞没！

　　滋滋……

　　轻微的腐蚀声响起，碎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软化、最终化为一小滩黑水，渗入地面。而那些黑色触须则满足地扭动了几下，缓缓缩回地面，重新变成静止的痕迹。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张道一眼神冰冷。

　　这不是普通的污染，这是带有强烈攻击性和吞噬性的“规则衍生物”。像是某种高位格存在死亡或受创后，其规则力量失控逸散，结合当地环境滋生出的“怪胎”。

　　很麻烦。物理攻击可能无效，规则对抗又不知道它的具体性质和弱点。

　　他试着朝另一个方向，距离仓库门稍远的地方，又扔了一块碎砖。

　　这次，地面痕迹没有反应。

　　“攻击范围大概是以门口为中心，半径三米左右。触发条件是踏入或者有物体进入？”张道一默默估算。

　　怎么过去？绕开？从旁边破损的窗户进去？但窗户位置也可能有类似的东西。

　　或者利用身份？

　　他现在的【冥河摆渡人】身份，对死亡、水域规则有亲和。这些黑色触须明显带着死亡和腐蚀的特性，某种意义上，和他是同源的。如果主动释放身份气息，会不会被它们识别为同类，从而不触发攻击？

　　值得一试，但风险很高。万一判断错误，或者这些衍生物根本不分敌我，那就是送货上门。

　　就在张道一权衡之际，他怀里的金属扁盒，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持续的震动！

　　同时，盒子表面那层奇异的屏障，似乎波动了一下，变得稀薄了些！

　　张道一立刻拿出盒子。只见原本光滑的金属表面，浮现出几道极其细微的、发着微光的纹路纹路的走向，竟然隐隐指向仓库内部！

　　果然！这个盒子需要在这个特定异常环境里，才能被激活！

　　仓库里有开启盒子的关键，或者至少是钥匙的一部分！

　　必须进去。

　　张道一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立刻释放摆渡人气息，而是先做了另一个尝试。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黑色薄片，小心翼翼地将它靠近仓库门口。

　　薄片上的小船印记，微微亮了一下。

　　而地面那些黑色痕迹，在薄片靠近时，竟然瑟缩了一下？像是遇到了某种让它们感到畏惧或者上位的气息，原本活跃的蠕动停滞了，甚至微微向后退缩了少许。

　　有效！

　　张道一心中一定。这薄片果然不简单，里面蕴含的摆渡或通行概念规则，对这些死亡衍生物有压制作用。

　　他左手紧握薄片，将其举在身前，右手拿着金属盒，身体微微紧绷，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仓库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

　　当他踏入距离门口大约四米范围时，地面那些黑褐色痕迹再次有了反应，但这次不是攻击性的弹射，而是如同潮水般向两侧退开，在他面前让出了一条狭窄的、干净的通道！

　　薄片散发出的无形场，像是一把熨斗，将那些躁动的规则衍生物暂时抚平了。

　　张道一不敢大意，保持着匀速，穿过那条临时通道，来到了半开的仓库铁门前。

　　门内一片漆黑，浓重的腥腐味扑面而来。手电光柱射进去，只能照亮门口一小片区域：地面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木箱和生锈的金属零件，更深处则完全被黑暗吞噬。

　　金属盒的震动更明显了，表面的光纹也越发清晰，指向仓库深处某个位置。

　　张道一迈步，跨过门槛。

　　就在他整个人进入仓库的瞬间——

　　身后的铁门，无声无息地，猛地关上了！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仓库内回荡。

　　几乎在同一时间，手电的光柱剧烈晃动起来！不是他在动，而是光柱本身在被某种东西干扰、吞噬！照亮的范围急速缩小，黑暗如同活物般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更糟糕的是，他手中的黑色薄片，光芒陡然黯淡下去！那种对衍生物的压制力急速减弱！

　　地面、墙壁、甚至头顶的钢架上，无数粘稠的、蠕动的黑色阴影开始浮现，发出窸窸窣窣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从各个方向，朝着中央的张道一，缓缓包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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