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仓库深处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像无数脚踩在干燥的落叶上，又像什么东西在爬。

　　手里的黑薄片，光已经暗得快看不见了，就剩点温乎气。那些原本缩着的黑影子，又开始往前拱。

　　“靠。”张道一低低骂了句。这玩意儿打不得碰不得的，跟癞蛤蟆爬脚面一样，不咬人它恶心人。

　　他脑子转得快。薄片不管用，说明这仓库里的东西，级别比薄片里封着的摆渡印记还高，或者属性冲突。硬刚不是办法，他身上能用的？

　　冥河摆渡人的权柄？可这身份现在就是个半封印状态，在现实世界用起来束手束脚，而且动静太大。一放气息，万一没镇住这些东西，反而把它们刺激得更疯，那就真成外卖上门了。

　　金属盒子还在震，震得他手心发麻。表面的光纹乱窜，但大致方向指着仓库右手边，靠里的位置。

　　张道一咬了咬牙。来都来了。

　　他脚下一动，没往后退，反而朝着光纹指的方向，小心地往前挪。步子很轻，但踩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还是带起细细的沙沙声。

　　他这一动，周围的窣窣声猛地一急！

　　左边墙根下，一团黑影“唰”地弹起来，直扑他小腿！那形状像条放大的蚂蟥，头尾不分，浑身滴滴答答挂着粘液。

　　张道一眼神一冷，没躲。躲也没地方躲。

　　他右手还握着金属盒，左手空着。眼看那黑影就要沾上裤腿，他左手拇指在食指指腹用力一划——没见用什么利器，指腹却裂开一道细口，渗出一滴血珠。

　　血珠颜色不太对，不是鲜红，透着点暗沉，像掺了墨。

　　就在黑影快要碰触到的瞬间，张道一屈指一弹。

　　那滴暗沉沉的血珠，精准地打在黑影最前端。

　　嗤——！

　　像是烧红的铁块按进了湿泥里，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扑来的黑影猛地一颤，发出一种近乎婴儿啼哭的尖细嘶鸣，前端迅速变黑、萎缩、化作一小缕黑烟散掉。

　　剩下的部分像受惊的蛇一样嗖地缩回墙根阴影里，再不敢冒头。

　　周围其他蠢蠢欲动的黑影，似乎也被这一下镇住了，窸窣声小了不少，但包围圈没散，还在缓缓收紧。

　　张道一看了眼指腹，那道细口已经不见了。成了摆渡人之后，身体恢复力强得不像话，这种小伤转眼就好。但刚才那滴血里，他刻意引动了一丝最纯粹的、属于“摆渡人”的死亡规则气息。对这些同属死亡系但位格混乱的衍生物来说，就像平民见了带刀的官差，本能地畏惧。

　　有用，但耗神。而且不能多用，他的血也不是自来水。

　　趁着这个空档，他加快脚步，朝着仓库深处移动。

　　手电光勉强撕开黑暗，照出仓库内部的轮廓。

　　空间很大，堆着不少废弃的货架和蒙着厚厚灰尘的破烂机器。

　　越往里走，地面上的黑褐色污迹越多，有些连成片，有些像是拖拽留下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一个靠在最里侧墙边的、巨大的铁皮柜子前。

　　金属盒的震动在这里达到了顶峰，表面的光纹全部指向那个铁皮柜。

　　柜门关着，但门缝下面，渗出一滩颜色更深的、近乎黑色的粘稠液体，缓缓地、有节奏地搏动着，像是什么东西的心脏。

　　周围的温度明显更低，呵出的气都带白雾。不是冷的，是那种阴森的、往骨头缝里钻的寒意。

　　张道一在距离柜子五六米外停下。不用直觉警告，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柜子有问题。

　　渗出的黑液每一次搏动，整个仓库里的窸窣声就同步起伏一次，仿佛所有的黑影都在随着它的节奏呼吸。

　　“核心？”张道一盯着那滩黑液。这东西可能是整个异常点的源头，也可能是某个大家伙留下的伤疤。

　　金属盒引导他来这里，总不是让他给这滩东西当点心的。盒子里有什么？能对付它？还是需要用它来激活盒子？

　　他试着把金属盒举高，对准柜子方向。

　　盒子震得更厉害了，表面的光纹像是活过来一样流动，最后汇聚到盒子底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针尖般的凸起。

　　张道一皱眉，用拇指摸了摸那个凸起，很硬，有点扎手。

　　什么意思？扎一下？扎谁？扎那滩黑液？还是扎他自己？

　　他正琢磨着，耳朵突然捕捉到仓库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不是黑影的窸窣声。

　　是，脚步声！不止一个，很轻，但踩在碎石子路上，还是有点动静。还有极低，听着应该是压着嗓门的说话声，隔得远，听不清内容，但肯定不是本地人那种方言腔调。

　　有人来了！而且直奔仓库这边！

　　张道一心头一紧。追兵？黑色天平的？还是清理者？

　　外面的脚步声在仓库门口停下了。然后，是门把手被轻轻转动的声音，没转动，门从里面被那些衍生物的力量封死了。

　　接着，传来轻微的“叩叩”声，像是用手指关节在试探性地敲铁皮门。

　　“头儿，门锁死了，从里面卡的。”一个年轻点的男声，压得很低，说的英语，带点北欧口音。

　　“废话，我听得见。”另一个声音更沉稳，也更冷，“有残留波动，很强。目标可能在里面，也可能刚离开。污痕还很活跃，小心点。”

　　“直接破门？”

　　“不急。先扫描一下生命迹象和规则浓度，嗯？里面有一个生命信号，强度有点怪，忽高忽低。规则浓度爆表了，尤其是死亡侧和混乱侧。天平给的探测器在乱跳。”

　　“情报上不是说，目标只是个黄金吗？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不好说，情报里说他刚从一个高难副本出来，可能带了点特产。别大意，教授强调过，这人很麻烦。”

　　张道一听得清清楚楚。果然是冲他来的！听称呼和语气，像是某个组织的外勤小队，训练有素。“教授？又是什么人？”

　　他脑子里飞快盘算。外面的人暂时进不来，但肯定有办法。他不能待在这里等他们破门，那时候就是腹背受敌。

　　唯一的出路，恐怕就是眼前这个诡异的柜子了。

　　金属盒的指引，夜游神的布局？赌一把！

　　张道一眼神一狠，不再犹豫。他右手握着金属盒，让底部那个针尖凸起朝外，左手重新拿出那枚几乎失效的黑薄片，同时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属于【冥河摆渡人】的那点权柄气息，不再压制，缓缓释放出来。

　　很微弱的一丝，像点燃一根线香。但对于周围那些死亡规则衍生物来说，不亚于在黑暗中突然亮起一座灯塔！

　　刹那间，所有的窣窣声骤然停止！

　　然而，停止了不足片刻，紧接着而来的是，更加疯狂、暴烈的躁动！

　　墙壁、地面、天花板的黑影全部沸腾了！它们不再缓慢包围，而是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朝着张道一扑来！

　　那滩柜子下的黑液也猛地膨胀，伸出好几条粗壮的、粘稠的触手！

　　而与此同时，张道一手中的金属盒，在感受到他释放的摆渡人气息和周围暴动的死亡规则后，猛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底部那针尖凸起，“咔”一声轻响，竟然弹出了一截最多两厘米长、细如发丝、却闪着幽蓝寒光的针状物！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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