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血性复仇！！

　　很快，老李头就按着指引，挤过人群，来到了木台右侧一片被划出的区域。

　　这里已经聚集了数十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面色沉凝，眼神复杂，有的低声交谈，有的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木台，拳头捏得发白。

　　负责此处的吏员核验了李老汉的凭证，便让他在此等候。

　　辰时三刻，准时。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一队身着玄色劲装，气息冷冽的东厂番子，押解着二十余名戴着沉重枷锁，脚镣的囚犯，从场边另一侧通道，缓缓走向木台。

　　这些囚犯大多衣衫褴褛，面目凶恶或面无表情，此刻在无数道充满恨意的目光注视下，个个面如死灰，腿脚发软，需要番子们连拖带拽才能前行。

　　其中赫然就有那个被李老汉牢牢记住的“过山风”，一个三角眼，颧骨高耸的瘦高个，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凶狠，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囚犯被一一按倒在木台的行刑桩前，跪成一排。

　　一名身着深绯官袍，面容冷峻的中年官员走到台前，展开一卷文书，开始用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宣读这些囚犯的罪行，判决依据，以及今日将行使“亲复仇戮权”的苦主名单。

　　每念到一个名字，对应的苦主人群中便会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射向台上对应的囚犯。

　　李老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听到了“过山风”的名字。

　　他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死死盯着那个瘦高的身影。

　　然而，接下来的场面，却超出了他，也超出了现场许多人的想象。

　　第一个被带上行刑区的，是一个身形肥硕，满脸横肉，绰号“肥屠”的鬼樊楼小头目。

　　根据宣读，此人专事诱拐，拐卖妇孺，且手段极其残忍，死在其手中的无辜者不下十数人。

　　而申请对其行使复仇权的苦主，竟有九户，共计十三人！

　　这十三人被引领上台时，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面色枯槁的妇人，有失去妻子的丈夫，有没了父母的少年……他们手里，都紧紧握着一把由官府统一提供的尺许长锋利短刀。

　　“肥屠”被牢牢绑在行刑桩上，嘴里塞着麻核，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一双三角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复仇开始了。

　　没有刽子手。

　　一名监刑的东厂理刑百户冷眼站在一旁，只说了两个字：“开始。”

　　第一户人家，是一位失去独子的老母亲。

　　她颤巍巍地上前，看着“肥屠”那张肥腻的脸，眼中的悲痛瞬间化为滔天恨意。

　　她举起刀，却没有砍向要害，而是狠狠一刀，剁掉了“肥屠”左手的小拇指！

　　“啊——！”

　　凄厉的惨叫被麻核堵回喉咙，变成更加沉闷痛苦的呜咽。

　　“肥屠”肥硕的身体疯狂扭动，鲜血从断指处喷涌而出。

　　老母亲退后一步，将沾血的刀递给身旁同样满眼是泪的儿媳。

　　第二户，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他上前，面无表情地剁掉了“肥屠”左手的无名指。

　　接着是第三户，第四户……

　　一根根手指被斩落，然后是脚趾。

　　每一刀下去，都伴随着“肥屠”更加惨烈绝望的扭动和闷嚎，以及行刑者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和偶尔泄出来，充满恨意的咒骂。

　　台下，围观的人群起初是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缓慢而残酷的复仇方式震撼了。

　　但渐渐的，随着“肥屠”的惨状越来越甚，随着那血腥气越来越浓，人群中开始响起压抑的叫好声，然后是更多的呼喊汇聚成片！

　　“好！”

　　“剁得好！”

　　“畜生，活该！”

　　“报应！报应啊！”

　　当“肥屠”的十指十趾尽数被斩落后，行刑并未停止。

　　刀刃开始落在他肥硕的身体上，一块块皮肉被割下。鲜血浸透了他的破烂衣衫，流淌在木台上，空气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肥屠”早已痛得昏死过去几次，但每次都被旁边候着的医者用银针和药水强行刺激醒来，继续承受那无休止的凌迟之痛。

　　他从最初的挣扎咒骂，到后来的涕泪横流，哀求速死，再到最后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翻白的眼珠。

　　当第十三户人家，一个失去幼妹的年轻后生，红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短刀狠狠捅进“肥屠”的腹部，并横向猛地一拉——

　　“噗嗤！”

　　内脏混合着更多的鲜血涌出。

　　监刑的理刑百户这才抬手示意。

　　一名等候多时，身着红衣的刽子手大步上前，手中鬼头刀寒光一闪。

　　“喀嚓！”

　　身首分离，一刀两断。

　　那颗肥硕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痛苦与恐惧的表情。

　　“喔——！”

　　台下，爆发出近乎疯狂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许多人涨红了脸，挥舞着拳头，仿佛亲手参与了这场复仇，将积压已久的怨愤一并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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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汉站在人群中，最初看到那血肉横飞的场景时，胃里也是一阵翻腾，手脚冰凉，有些本能的不适和恐惧。

　　但周围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充满了快意，台上那些苦主大仇得报后或痛哭失声，或仰天长啸的激动，还有小女儿瑟缩惊恐的脸庞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冲撞，渐渐将那一丝恐惧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名为“血性”的东西。

　　火辣辣的，像是要将他都给点燃了一般。

　　李老汉的呼吸也变得粗重，眼神不再躲闪，而是死死盯着台上，握着拳头的手心里全是汗，指甲掐进了掌心。

　　接下来，又处理了几起类似的多人复仇案件。

　　场面或残酷，或悲壮，每一次都引来台下巨大的情绪共鸣。

　　终于，吏员喊到了李老汉的名字，以及“过山风”和另外五名同案犯。

　　连同李老汉在内，六名苦主被引上台。

　　他们要对付的，是“过山风”和两名主要帮凶。

　　另外三人，罪行相对稍轻，但也各自有苦主在侧。

　　“过山风”早已被先前同伙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被拖到行刑桩前时，裤裆一片湿臊，瘫软如泥，连绑都几乎不用费力。

　　他涕泪横流，嘴里被取出麻核后，立刻杀猪般嚎叫起来：“饶命！老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愿意做牛做马……啊！”

　　李老汉站在六人最前面，看着这个曾经在鬼樊楼里耀武扬威，动辄打骂凌辱被掳女子的恶棍，此刻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哀求，心中没有半点怜悯，只有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接过吏员递来的短刀。

　　刀很沉，很冷，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他握紧刀柄，因为用力，手臂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过山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就是这个人，还有他那些同伙，把囡囡……把那么多好端端的孩子、女子，推进了火坑！

　　李老汉猛地举起刀，就要朝着“过山风”的脖颈砍去！

　　“哎，老哥，等等！”

　　旁边一个同样满脸恨意的中年汉子急忙拉了他一把，低声道：“轻点，悠着点！一刀砍死了，我们哥几个咋办？照刚才的规矩来，一人一刀，慢慢来！”

　　李老汉猛地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想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冲动。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定了定神，目光落在“过山风”那只因为恐惧而胡乱挥舞的左手小指上。

　　没有犹豫，手起刀落！

　　“啊——！”

　　比杀猪还凄厉十倍的惨叫从“过山风”喉咙里迸发出来。

　　一截带着污垢指甲的小指，掉落在染血的木板上。

　　李老汉退后一步，将沾血的刀递给身边那个提醒他的汉子，自己站到一旁，胸膛剧烈起伏。

　　看着“过山风”捂着断指处惨嚎打滚，他心中那股憋闷了许久的恶气，仿佛随着那一刀，泄出去了一丝。

　　但更多的恨意，还在翻涌，等待着下一轮。

　　台下，欢呼声再次响起，为这又一场复仇的开始而呐喊。

　　而在监刑官员的座席区，那些旧宋留用的官员，早已是汗透重衣。

　　他们看着台上血腥的场景，听着台下百姓那狂热而充满杀气的欢呼，一个个面无人色，如坐针毡。

　　有人不停地擦着冷汗，有人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有人嘴唇哆嗦着，低声喃喃：“民风……民风怎会如此酷烈……这……这如何是好啊……”

　　他们习惯了旧日那种“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治理，习惯了百姓的麻木与顺从。

　　眼前这官方主导，民众狂热参与的公开血亲复仇，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也让他们从心底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恐惧。

　　这大景，这女帝，这法度……与他们所熟知，所依附的那个世界，已然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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