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骚操作

　　云锦城这几日，街面上确实消停了不少。

　　紫麟卫这几日雷厉风行地抓了几波当街械斗、不长眼的愣头青之后，剩下的江湖客总算是老实了些。

　　一个个都把自己的爪牙收敛了起来，不敢再轻易炸毛。

　　但这，仅仅是表面上的平静。

　　暗地里，那股因为白飞羽和凌霜瑶约战而汇聚过来的躁动气息，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是被压紧的弹簧，越发浓烈。

　　只等着叠翠湖那一战，彻底引爆。

　　这天，天边才刚泛起一抹白。

　　连城里的公鸡都还没叫利索。

　　唐不二就已经像个催命的阎王，把客栈里所有人都给薅了起来。

　　“都醒醒！醒醒！”

　　“别睡了！日上三竿了还睡！”

　　“赶紧的，都给老子起来，跟我出城！”

　　唐不二挨个房间拍门。

　　阿七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大大的哈欠，满肚子的牢骚几乎要溢出来。

　　“掌柜的，这才什么时辰啊？”

　　“天都还没亮透呢，去城外干嘛？”

　　“这黑灯瞎火的，闹鬼啊？”

　　张子墨也披着外衣，睡眼朦胧。

　　他习惯性地清了清嗓子，正想引经据典说几句“闻鸡起舞”或是“夙兴夜寐”的道理，劝掌柜的稍安勿躁，却被唐不二狠狠瞪了一眼，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老周倒是没说什么废话，只是默默地穿好衣服，安静地等着唐不二的吩咐。

　　唐不二没好气地抬脚，照着阿七的屁股就是一脚。

　　“废什么话！”

　　“让你去就去！”

　　“都麻利点，别磨蹭！”

　　阿七被踹得一个趔趄，嘴里小声嘟囔着：“催命鬼似的……”

　　“去就去嘛，踹人干什么……”

　　虽然嘴上抱怨，但他身体却很诚实，不敢真犟。

　　和老周、张子墨一起，搬起唐不二早就准备好的一堆用布严严实实盖着的神秘物件。

　　跟在唐不二身后，一行人匆匆出了客栈，直奔城外叠翠湖而去。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

　　总算在太阳堪堪爬上山头，将将要放出光芒的时候，抵达了叠翠湖。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唐不二那张本就有点黑的脸，瞬间拉得更长。

　　只见叠翠湖四周，那些视野开阔、位置绝佳的山坡、亭台，早就被人影占得满满当当，连插根针的空隙都快没了。

　　各路江湖人士，为了占个好位置，也是各显神通。

　　有的席地而坐，铺张兽皮，就地休息。

　　有的则是有备而来，支起了小马扎，悠闲地嗑着瓜子。

　　更夸张的，还有些像是富家子弟模样的，直接大手笔地搭起了精致的小帐篷。

　　帐篷外，还摆上了各种茶点瓜果，简直就是一副春日郊游踏青的悠闲架势。

　　看到这一幕，唐不二的脸更黑了。

　　但更让他生气的还在后面。

　　湖对岸，一处视野极好的高地上，春风楼的掌柜刘如保，那个笑面虎，正带着几个店里的伙计，忙前忙后地布置着什么。

　　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唐不二。

　　立刻满脸堆笑，假惺惺地远远拱了拱手，那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隔着老远的湖水，唐不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妈的！”

　　唐不二低声咒骂了一句，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这群王八蛋，下手倒是真快！”

　　他环顾四周，那些最好的位置，毫无疑问，早就被人抢光了。

　　就连一些犄角旮旯，都被人见缝插针地给塞满了。

　　“哼，以为这样，就能难倒老子？”

　　唐不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充满算计的弧度。

　　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他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的三人，得意地吩咐道：“都别愣着了！”

　　“把咱们的宝贝亮出来！”

　　阿七、老周、张子墨三人，手忙脚乱地掀开盖在那些神秘物件上的布。

　　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拆解开的竹制骨架，还有色彩鲜艳的绸布，以及长长的麻线轱辘，零零散散地散落在地上。

　　旁边，一些零散的江湖客，好奇地投来目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唐不二撸起袖子，亲自上阵指挥。

　　几个人在他的指挥下，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竹架子一根根拼接、固定，很快就搭出了一个巨大的骨架轮廓。

　　绸布被小心翼翼地蒙在骨架上，然后用细线一点点绷紧。

　　不一会儿，一只造型奇特的巨大蝴蝶风筝，就初具雏形。

　　这风筝比寻常的风筝，要大上好几圈。

　　两扇翅膀尤其宽阔，上面还用墨笔勾勒着一些神秘的图案，即便尚未完全展开，也透出一股夺人眼球的气势。

　　唐不二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颇为自得地看着眼前的杰作。

　　“老周，手稳点，把它放起来！”

　　老周点点头，抓住风筝线，仔细瞅准了一阵恰到好处的湖风。

　　然后猛地一抖手腕，助跑几步。

　　那巨大的蝴蝶风筝，颤巍巍地离开了地面。

　　它迎着清晨的微风，缓缓升空。

　　越飞越高，越飞越稳。

　　最终，稳稳地悬停在了叠翠湖的正中央上空。

　　迎风招展，异常醒目。

　　湖岸四周，成百上千双眼睛，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被这只突然出现的巨大风筝吸引了过去。

　　“那是什么玩意儿？”

　　“好大的风筝！”

　　“谁放的？还挺别致啊！”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嘈杂声四起。

　　很快，眼尖的人，就看清了风筝翅膀上的字迹。

　　左边的翅膀上，是两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大字：“有间”。

　　右边的翅膀上，同样是两个风格张扬的大字：“客栈”。

　　“有间客栈？”

　　“嗨，这不是城东那家破破烂烂的小店吗？”

　　“这掌柜的想干嘛？跑到这儿来放风筝……？”

　　众人正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人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的时候。

　　唐不二朝着阿七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

　　阿七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

　　他凑近唐不二，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掌柜的，真要这么干啊？ 这……这也太招摇了吧？在这么多人面前搞这个，会不会太丢份了？或者惹上什么麻烦？”

　　“哪个？！”

　　唐不二眼睛一瞪，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废话怎么那么多！”

　　“叫你干就干！”

　　“再磨叽，这个月的月钱，老子全扣了！”

　　一听到“扣月钱”这三个字，阿七脖子立刻一缩。

　　瞬间没了任何犹豫，一脸不情不愿地走到老周身边。

　　然后从老周紧紧握着的风筝主线上，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一根丝线。

　　猛地一拉！

　　悬在半空中的巨大蝴蝶风筝下方，如同变戏法一般，突然展开了两幅巨大的竖条幅！

　　随着清晨的湖风，轻轻飘荡。

　　上联是：剑山传人白飞羽，剑指苍穹破云浪！

　　下联是：静斋圣女凌霜瑶，袖舞清风震武林！

　　这一刻，整个喧闹的叠翠湖畔，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湖中央那只巨大无比，还挂着巨幅“对联”的风筝。

　　这波操作……

　　简直骚断了腿！

　　远处，公孙九娘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饶有兴致地抬起头，美目流转，仔细地看着那只在空中招摇的风筝。

　　“咯咯……这个唐掌柜，还真是个妙人。”

　　旁边的萧寒，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波澜。

　　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在他那平静如水的眼神深处，似乎也掠过了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波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闻讯赶来的江湖人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叠翠湖。

　　他们兴致勃勃，满怀期待。

　　然而，当他们抵达叠翠湖畔，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黑压压拥挤的人群，也不是波光粼粼平静的湖面。

　　而是那只高高悬挂在空中，无比扎眼，想不注意都难的“风筝”，以及那两幅嚣张至极的对联。

　　短暂的惊愕之后，人群中瞬间爆发出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不少人指指点点，对着那风筝评头论足，啧啧称奇。

　　而原本就弥漫在空气中的期待感，在唐不二这别出心裁的一番操作之下，似乎被彻底点燃。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平静的湖面。

　　等待着，那即将在此上演的，巅峰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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