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言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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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八年腊月,隋军南征之师,旌旗蔽空,号角连营,号称百万雄师,实则五十万精锐并民夫辅兵,如一股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的钢铁洪流,沿着中原官道,浩浩荡荡向南推进。前军乃百战锐卒,甲胄映寒光,马蹄声碎大地,弥漫着无坚不摧的凛冽杀气。中军簇拥着晋王杨广的九旒帅旗,仪仗森严,队列整饬,尽显王师威仪。而后军,尤其是那绵延十数里、承载着全军命脉的辎重营,则宛如巨兽臃肿而迟缓的尾部,车马辚辚,一眼望不到尽头。民夫、辅兵、匠作、医官各色人等混杂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汗渍、牲畜臊气、车油与尘土混杂的浓重味道,人声、马嘶、车轮吱嘎声交织成一片喧嚣而疲惫的背景音。时值寒冬,北风凛冽。大军行至淮水北岸一处开阔地带,天色早早便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湿冷的寒风如刀割般穿透营帐的缝隙,吹得各处点燃的篝火明灭不定,火光摇曳,在士兵们冻得发青的脸上投下跳跃不定的阴影。依令扎下的营盘连绵起伏,如同骤然从荒芜大地上生长出的巨大灰色菌群,星罗棋布,占满了视野所及的旷野。
太史令苏与臣的营帐设于中军核心区域,毗邻元帅行辕,相对安静规整。帐内,一盏青铜雁鱼灯吐着昏黄的光晕。苏与臣刚结束每日雷打不动的晚课——观测星象、记录气机,此刻正就着灯光,翻阅一卷纸页泛黄、边角磨损的《江淮异物志》,试图从这些前朝遗留的稗官野史、地理杂记中,搜寻可能与江南巫蛊、厌胜之术相关的蛛丝马迹。帐外,巡夜士卒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远处马厩传来的偶尔嘶鸣,与往常并无二致。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却如同悄无声息弥漫开的夜雾,正缓缓渗透营地的每个角落,尤其是在那些人员构成复杂、管理相对松懈的后军辎重营区。
起初,这压抑感仅源于传言,如同暗夜中的鬼火,在底层士卒和民夫间悄然滋生。
一处背风的篝火旁,几名押运粮秣的后军士卒围坐在一起,就着热水啃食冰冷的干粮。火光映着他们疲惫而肮脏的脸庞。
“喂,三娃子,你……你可听说了老王那事儿?”一个年纪稍轻、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兵士缩着脖子,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不安,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同伴。
被称作三娃子的老兵正专注地掰着一块硬如石头的胡饼,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咋没听说?队正不是说了,突发急症,没挺过来。这鬼天气,倒下不奇怪。”
“急症?”年轻兵士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带着神秘兮兮的恐惧,“我咋听隔壁队的小六说,根本不是什么急症!是……是中邪了!他说他同帐的兄弟那晚起夜,亲眼看见老王断气的时候,脸上……脸上还带着笑呢!那笑容,邪性得很!你想想,哪有好人笑着死的?还是那种……那种说不出的怪笑!”
“放你娘的狗屁!”老兵猛地抬起头,呵斥道,浑浊的眼睛却下意识地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沉沉的黑暗,拨弄火堆的树枝也慢了下来,“再敢妖言惑众,仔细队正抽你鞭子!”
然而,呵斥声并不能驱散恐惧。流言如同火星,落在了干燥已久的草原上,开始悄无声息地蔓延,速度远超想象。
在另一处更简陋、挤满了民夫的帐篷里,几个刚卸完沉重粮袋的苦力蜷缩在薄薄的毡毯下,借着缝隙透进的微弱火光,也在交头接耳。
“可不是嘛!”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民夫咂咂嘴,声音沙哑,“俺听骡马队的人说,不光是后军,前锋营那边,前几日也出了怪事!有个值夜的军爷,说是晚上瞧见个白影,飘飘忽忽的,第二天人就魔怔了,满嘴胡话,说什么……有个木偶……对着他笑!吓得魂都没了!”
“木偶?”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民夫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把毡毯往上拉了拉。
“对!就是木偶!”老民夫用手比划着,“说是这么高,木头刻的,脸上光溜溜的,没鼻子没眼,就一张嘴,咧得老大,笑得那叫一个渗人!都说那东西是专门在夜里出来,找落单的索命!邪乎得很!”
“嘘——!小声点儿!不要命了!”另一个一直沉默的民夫慌忙制止,紧张地望向帐篷口,“让官爷听见,咱们都得吃挂落!”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狭小的空间,每个人都感到脊背发凉。
流言在营地的阴影角落里疯狂滋生、变形、发酵。版本越来越多,细节也越来越“栩栩如生”。有人说那索命木偶穿着前朝陈国的官服,预示着陈国的诅咒;有人说它走路根本没有声音,能穿墙而过,防不胜防;更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曾亲眼瞥见那木偶的心口,插着一根明晃晃的三寸银针,寒光刺眼,据说谁若被它盯上,那银针便会在梦中扎入谁的心窝,令人狂笑而亡。
恐慌,这种无形的瘟疫,开始在底层士卒和民夫中无声却迅速地扩散。原本就寒冷漫长的夜晚,此刻显得更加黑暗而难熬。巡夜人的脚步声变得格外刺耳,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或许是枯枝断裂,或许是野鼠跑过——都能引起一阵心惊肉跳。往日里累得倒头就睡的鼾声稀疏了不少,帐篷里多了许多辗转反侧的窸窣声和压抑的低咳。基层的队正、火长们起初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士卒们行军劳顿,加之天气严寒,胡思乱想,往往呵斥几句了事。然而,当类似的诡异传言在不同的营区相继出现,甚至开始影响到一些低级军官的情绪,让他们在安排夜间岗哨时也流露出几分犹豫和不安时,情况开始变得不同寻常了。
是夜,苏与臣依照惯例,在亲随护卫下巡视营区,检查各处岗哨与防火情况。当他行至靠近后军辎重营的一处堆放马料的偏僻角落时,脚步微微一顿。空气中,除了干草特有的清香和马匹粪便的腥臊气味,似乎隐约飘荡着一股极淡、却异常清晰的异香。这香气颇为奇特,不似寻常营中可能使用的驱虫或安神熏香,带着一丝甜腻,又隐隐透出某种药草燃烧后残留的、略带辛辣的余韵,与周围粗糙、阳刚的军营环境格格不入。
他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试图捕捉那若有若无气味的来源。但那香气飘忽不定,似有还无,很快便被凛冽的夜风吹散,再无踪迹。然而,就在这一刻,他贴身悬挂在腰间的那枚青铜罗盘,却传来一阵极轻微、但绝不容错辨的颤动!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住,感觉那指针并非稳稳指向南北,而是在盘面上发生了一种微小的、带着滞涩感的偏转,最终颤巍巍地定格,微微偏向营地的西北角——那里,正是辎重营以及部分辅助部队、工匠聚集扎营的方向。
苏与臣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天象曾示凶兆,地气亦显阴寒,如今这营中诡异流言四起,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异香与罗盘异动…… 种种迹象交织叠加,绝非偶然!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
他抬头,望向南方那片被沉沉夜色笼罩的天空,那是陈国的方向。两军尚未正式接战,一场无形的、恶毒至极的侵蚀,似乎已经悄然开始了。这弥漫军营的“木偶谣”,恐怕就是对方发起的第一波诡谲攻击。
“苏安。”他声音低沉,唤过身后一名最为沉稳干练的亲随。
“先生在。”苏安立刻上前一步,垂手听令。
“暗中查访,”苏与臣目光依旧望着黑暗的远方,语速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重点留意近日营中,是否有异常病亡、或举止突然失常者,特别是死状蹊跷、或言行与‘木偶’、‘诡笑’相关的案例。查明这些流言最初起于何处,经何人之口传播,背后有无推手。一有消息,即刻密报于我。切记,暗中进行,勿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引发更大恐慌。”
“明白!”苏安神色一凛,低声领命,随即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营帐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与臣独自站在原地,凛冽的寒风吹动他绯色官袍的衣角,猎猎作响。身旁篝火跳跃的光芒在他清癯而沉静的面容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深知,必须抢在这诡异流言发酵、演变,最终酿成难以控制的营啸之前,找出它的源头,揭开那“索命木偶”的真相。否则,大军未渡长江,军心恐已自溃,千里南征的平陈大业,必将横生难以预料的巨大变数。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愈发深重。营地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寒风掠过旗杆的呜咽,以及那关于“木偶索命”的诡谲低语,如同无数鬼魅的呼吸,在万千营帐的缝隙间、在每一个心怀恐惧的士卒枕边,幽幽地回荡、盘旋,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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