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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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如野火,在军营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蔓延,虽未酿成大乱,却已让底层士卒人心惶惶。苏与臣派出的亲随苏安,如同夜行的狸猫,凭借其过往在市井底层摸爬滚打练就的机敏与在太史局历练出的细致,混迹于各营士卒与民夫之间,不动声色地探听着消息。然而,流言的源头如同溪水入沙地,难以追溯,版本众多,且传播者多为道听途说,难以锁定最初的散播者。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之际,一桩突如其来的死亡事件,将虚无缥缈的传闻,骤然拉入了血淋淋的现实。

  死者是一名姓张的低级校尉,隶属后军辎重营,负责押运一批重要的箭矢与皮革。据其同帐士卒战战兢兢地禀报,张校尉前夜值守归来,并无异状,只是抱怨有些疲累,便早早睡下。翌日清晨,同帐之人唤他起身点卯,却发现他僵卧榻上,早已气绝身亡。起初,队正以为是突发急症,正欲按惯例上报,却被闻讯赶来的苏安暗中制止。苏安敏锐地察觉到帐内士卒面色有异,眼神躲闪,心知有异,立刻飞报苏与臣。

  苏与臣闻讯,即刻动身,只带了苏安与一名精于作作之术的老吏,匆匆赶往后军。为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并未声张,只言例行巡查。

  死者营帐已被暗中控制,闲杂人等皆被清退。帐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汗臭、皮革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隐约的甜腥气息混杂的味道。张校尉直接挺地躺在简陋的板铺上,身上盖着一块粗糙的麻布。苏与臣示意老吏上前查验,自己则立于一旁,目光如炬,扫视着帐内的一切。

  老吏屏息凝神,轻轻掀开麻布。死者约莫三十许年纪,面色并非窒息或疾病的青紫,而是一种异样的、近乎金纸般的蜡黄,隐隐透着一层死灰。他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惊骇,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嘴角竟大幅度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僵硬而夸张的“笑容”,这笑容扭曲诡异,与他眼中的恐惧形成了极其矛盾的对比,看得人脊背发凉。

  “笑面尸……” 苏安倒吸一口凉气,低呼出声,帐内留守的几名士卒更是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苏与臣眉头紧锁,上前一步,示意老吏仔细查验。老吏经验丰富,先探鼻息、摸颈脉,确认已死。又仔细检查头面部、脖颈、胸腹、四肢,并未发现任何明显外伤、勒痕或搏斗迹象。解开军服,皮肤上也未见瘀点、疹斑或中毒常见的颜色变化。

  “表面无伤,亦无常见中毒之兆。”老吏沉吟道,面露困惑。

  苏与臣不语,取出随身携带的鹿皮手套戴上,亲自俯身查验。他拨开死者的头发,检查头皮、耳后、口腔,均无异状。当他的指尖轻轻按压死者颈侧时,感觉到肌肉异常僵硬。他又凑近死者口鼻,仔细嗅闻,除了淡淡的酒气(或是昨夜御寒所饮)和食物残渣的气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与那夜他在营地边缘嗅到的异香有些相似,但又更为甜腻、更接近某种花卉腐败后的气息。

  “取银针来。”苏与臣沉声道。

  老吏递过一根长长的、特制的银针。苏与臣小心翼翼地将银针探入死者喉部,片刻后取出,针尖并未如中砒霜等常毒般变黑。但他并未放弃,又将银针缓缓刺入死者心口附近,停留时间稍长,再取出时,在昏暗的光线下,可见针尖靠近根部处,似乎附着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泽!

  “这是……”老吏凑近细看,脸色骤变,“非是寻常矿物之毒!倒像是……某种混合了奇特草木汁液与矿物提炼的蛊毒!”

  苏与臣目光一凝。他示意老吏检查死者双手。掰开死者紧握的拳头,在其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粉末碎屑,以及几根靛蓝色的、极细的丝线纤维!

  “搜其身。”苏与臣下令。

  老吏与苏安仔细搜查死者全身衣物及铺盖。最终,在死者贴身穿着的汗衫内侧一个极其隐秘的缝补处,摸到一个硬物。拆开线脚,里面赫然藏着一个寸许高、以质地紧密的桐木刻成的小小人偶!

  人偶做工粗糙,但五官模糊,唯有嘴巴被刻成一道弯弯的、向上咧开的线条,与死者脸上的诡异笑容如出一辙!人偶的心口位置,正深深地扎着一根三寸长的银针,针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寒光!而人偶的背部,似乎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张”字!

  帐内一片死寂,唯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眼前这恐怖而诡异的景象,与营中流传的“木偶索命”传言完美契合!这不是意外,不是疾病,而是确凿无疑的厌胜谋杀!

  “昨日夜间,可有人接近过张校尉?他可有何异常举动?或收到过何物?”苏与臣转向那几名面如土色的同帐士卒,声音冷静得可怕。

  士卒们互相看了看,努力回忆。一人颤声道:“回……回大人,昨夜张头儿值守回来,说是在营区边上遇到个卖酒食的老卒,天冷,就买了碗热汤饼吃,还喝了点酒驱寒……回来后就说困,没别的异常。”

  “卖酒食的老卒?何等模样?在何处售卖?”苏与臣追问。

  “天太黑,没看清脸……好像挺矮瘦的,就在辎重营西头那片小林子边上,平时也有些小贩在那儿……张头儿吃完就回来了,没听说收什么东西。”

  线索似乎指向一个神秘的“卖食老卒”,但此人面貌不清,行踪不定,难以追查。

  苏与臣命人将木偶、银针、以及死者指甲缝中的粉末、丝线小心收取,作为证物。又详细记录了死亡时间、地点、现场情况。他心中雪亮,这起命案,绝非孤例,也绝非简单的仇杀。这是幕后黑手精心策划的示威,是“木偶谣”从流言走向实质血腥的第一步!其目的,就是要坐实谣言的恐怖,彻底瓦解军心。

  凶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木偶放入死者贴身衣物,必然是其熟识或能轻易接近之人。那个“卖食老卒”极为可疑,汤饼或酒中可能下了致幻或削弱抵抗力的药物。而木偶上的“张”字、心口的银针、以及那诡异的笑容,无不表明这是一种目标明确、仪式感极强的邪术!

  “严密看守此处,尸体暂不移动。今日之事,严禁外传,违令者,军法处置!”苏与臣厉声下令,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走出营帐,寒风扑面,苏与臣却感到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天象示警,流言滋生,如今血案已现,强敌的毒牙,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角。这“木偶谣”的背后,隐藏着一个精通厌胜邪术、对隋军内部颇为熟悉、且心狠手辣的可怕对手。

  他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大战未启,一场发生在阴影里的、关乎军心士气的残酷较量,已经拉开了序幕。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迷雾之中,找到那个操纵木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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