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后一咒

　　阴癸水遁走，溶洞重归死寂，唯有地下河水声潺潺，映着洞壁磷光，更显幽深诡谲。苏与臣手握那封以血破译的密信，指尖冰凉。信中的狂言与未尽的线索，如同毒蛇盘踞心头，但此刻，他必须将翻涌的思绪强行压下。当务之急，是找到被掳的孩童，彻底清除此地邪氛！

　　“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暗穴入口！”苏与臣声音沉冷，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

　　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借着磷光，沿着河岸仔细搜寻。洞内怪石嶙峋，水声掩盖了许多细微声响。苏安俯身贴近潮湿的岩壁，以耳贴地，凝神细听。片刻，他猛地抬头，指向河道一处被几块巨大钟乳石半掩的凹陷区域：“先生！这里有回音异常，后面似是空的！还有……极微弱的水流滴答声和……抽泣声！”

　　苏与臣一个箭步上前，手抚石壁，灵觉探入，果然感受到其后有空旷感以及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他运足内力，双掌按在岩石上，低喝一声：“开！”

　　“轰隆！” 巨石被刚猛掌力震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一股更浓重的腥臭湿气扑面而来！洞口内漆黑一片，但隐约可闻细若游丝的孩童啜泣声！

　　“找到了！点火折！”苏与臣率先弯腰钻入，苏安紧随其后，手持燃起的火折。

　　洞内是一条向下的狭窄水道，水深及腰，冰冷刺骨。前行数丈，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幽暗，潭边高出水面的石台上，赫然蜷缩着数十个瑟瑟发抖的幼小身影！他们衣衫褴褛，手脚被缚，口中塞着破布，个个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正是失踪的童男童女！

　　“快！救人！”苏与臣心头一松，立刻下令。

　　亲卫们迅速上前，割断绳索，取出塞口布，轻声安抚。孩子们见到生人，先是惊恐后退，待看清是官兵打扮，才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嚎啕大哭。

　　清点人数，正好十八人，童男童女各九，一个不少！只是虚弱不堪，需立刻救治。

　　就在众人忙于救助孩童之时，苏与臣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溶洞顶部。只见那原本散发幽绿磷光的矿石，光芒竟开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同时，整个溶洞开始轻微震动，碎石簌簌落下！地下河的水流也变得湍急浑浊，隐隐发出呜咽之声！

　　“不好！邪阵余能未消，要反噬了！”苏与臣脸色骤变。阴癸水虽逃，但他布下的邪阵根基犹在，此刻感应到阵眼被毁、祭品被夺，竟要自行引动地脉阴煞，做最后一搏！

　　他一个箭步冲回主溶洞，目光如电，扫过那座被弃置的小祭坛。只见坛上那面破损的黑色幡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旗面上那扭曲的人形图案竟渗出暗红色的血珠，仿佛活了过来！插在祭坛四周的几面残破小旗也泛起不祥的红光，与洞顶磷光呼应，构成一个即将崩溃的邪恶力场！

　　“所有人！带孩童立刻退出洞外！快！”苏与臣厉声大喝，声震洞窟。

　　苏安等人知情况危急，毫不犹豫，背起或抱起孩童，沿着来路急速撤离。

　　苏与臣独自立于震颤的祭坛前，深吸一口气，眼神决绝。他拔出“断水”古剑，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于剑身之上。随即脚踏七星，步走天罡，口中朗声诵念《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

　　“洞玄灵宝，无量度人……魔王束手，鬼精灭形……”

　　随着经文响起，剑身清光大盛，与祭坛散发的邪红光芒激烈对抗！整个溶洞震动愈发剧烈，无数碎石落下，河水翻涌，仿佛地龙翻身！

　　那幡旗上的血人图案发出尖锐的嘶嚎，猛地从旗面挣脱，化作一个巨大的、由怨气与血光凝聚的鬼影，张牙舞爪扑向苏与臣！同时，洞内残留的邪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无数扭曲的触手，缠向他的四肢！

　　“浩然正气，天地长存！邪魔外道，形神俱灭！破！”苏与臣将全身浩然真气灌注剑中，一剑刺出！这一剑，蕴含着他平定妖氛、护佑生灵的坚定信念，光芒万丈，如旭日东升！

　　“轰——！！！”

　　剑光与鬼影轰然对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强烈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溶洞！鬼影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彻底消散！祭坛崩碎，幡旗化为飞灰！洞顶磷光尽数熄灭！

　　剧烈的震动缓缓平息，翻涌的河水也渐渐恢复平静。尘埃落定，溶洞内一片狼藉，但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气已荡然无存，只留下一种雨后初霁般的清明。

　　苏与臣以剑拄地，微微喘息，额角见汗。方才一击，几乎耗尽他大半真气。但他目光清澈，望向洞口透入的、愈发明显的天光。

　　“先生！”苏安带着几人冲回洞内，见苏与臣无恙，才松了口气，“孩子们都已安全送到船上！”

　　“好。”苏与臣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曾布满邪恶的洞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一行人迅速撤离。当他们乘船离开鹦鹉洲时，东方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驱散了夜的阴霾。

　　苏与臣站在船头，回望渐渐远去的沙洲。邪阵已破，孩童获救，元凶一死一逃，看似大局已定。但他怀中那封密信的触感，以及“菩提”、“赤崖寺”这些字眼，却如同隐藏在晨曦下的阴影，提醒着他，这场正邪之争，远未到结束之时。

　　风浪暂息，然暗流汹涌，仍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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