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书信密码

　　地道入口狭窄，仅容一人匍匐而入。一股混杂着水汽、霉味和淡淡血腥的阴风从深处倒灌而出，令人作呕。苏与臣毫不犹豫，俯身钻入，苏安持刀紧随，另有两名亲卫鱼贯而入，其余人则奉命守住洞口，警戒四方。

　　地道初段乃是人工开凿，土壁粗糙，布满挖掘痕迹，但下行十余丈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洞顶垂下无数惨白色的钟乳石，如巨兽獠牙。地下河在此蜿蜒穿过，水声潺潺，在空旷的洞中激起回响。更为诡异的是，洞壁之上，镶嵌着些许散发着幽绿磷光的矿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鬼气森森。

　　借这惨淡的光线，可见溶洞一侧有一片稍高的石台，台上散落着一些陶罐、符纸，以及一座明显刚被匆忙弃置的、仍在微微冒着青烟的小型祭坛！祭坛样式与洲上那个大同小异，但规模小了许多，中央插着一面破损的黑色幡旗，旗面上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在挣扎的人形图案，散发出强烈的怨念波动。

　　“人已遁走，刚离开不久！”苏安检查祭坛，发现余温尚存。

　　苏与臣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洞内并无岔路，唯有地下河向下游流淌的方向，似有通道。对方定然是察觉洲上变故，从水路逃遁了！

　　“追！”苏与臣当机立断，一行人沿河疾追。河水不深，仅及膝，但冰冷刺骨。追出约百步，河道拐弯，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天光，水声也变大，似是出口。

　　然而，就在拐角处，苏与臣眼角余光瞥见河岸边一片稍显平整的岩石上，似乎放着一样东西。他心中一凛，示意众人戒备，自己小心靠近。

　　只见那岩石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枚鸡蛋大小、通体漆黑的鹅卵石，石头下压着一封以油纸严密包裹的信函。

　　“是陷阱？”苏安警惕地环顾四周。

　　苏与臣凝神感应，石头和信函上并无灵力或机关波动。他示意众人退后，自己以剑尖轻轻挑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的信笺。信纸是上好的宣纸，上面以一种殷红如血的朱砂，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扭曲怪异的符号，并非汉字，也非已知的任何胡文，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图腾或加密文字。信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与那异香同源却更为腥甜的气息。

　　“是留给我们的？”苏安愕然。

　　苏与臣眉头紧锁，心中念头飞转。阴癸水仓皇逃窜，为何特意留下书信？是挑衅？是误导？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局？他仔细观察那枚黑色鹅卵石，触手冰凉，隐隐有吸附心神的诡异感觉，绝非寻常石头。

　　“小心，此石有古怪，能扰人心神。”苏与臣将石头用符纸包好，纳入怀中，准备带回仔细研究。当务之急，是破解这封密码信。

　　他展开信纸，就着洞壁磷光仔细观瞧。这些血色符号结构繁复，带着一种原始的、野蛮的韵律感，与中原文明迥异，更接近草原萨满或远古巫祝的传承。他迅速在脑海中检索平生所学，突厥符文？西域秘记？南疆蛊文？似乎都有些相似，却又似是而非。

　　“先生，可能看懂？”苏安焦急地问道，追兵随时可能远遁。

　　苏与臣不语，指尖拂过那些朱砂符号，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阴邪能量。他闭上双眼，灵觉提升至极致，尝试与这些符号背后隐藏的“意”进行沟通。渐渐地，一些符号的轮廓，与他记忆中《巫蠹杂俎》里记载的几种失传的傀影巫族血祭符文重叠起来！

　　是了！这是阴癸水家传的古巫文！一种用于与邪神沟通或施行绝咒的秘文！

　　他睁开眼，目光如电。破解之法，在于理解其祭祀与诅咒的本质。他取出一小撮特制的犀角粉（有通灵、破妄之效），混合自身指尖鲜血，点在信纸几个关键的节点符号上。

　　粉末与鲜血触及符号，如同水滴落入滚油，信纸上的朱砂符号骤然亮起妖异的红光，并开始如同活物般蠕动、重组！片刻之后，红光敛去，符号的排列方式发生了微妙变化，虽然依旧不是文字，但其表达的含义，却以一种意念流的方式，直接冲击苏与臣的脑海！

　　破译出的信息，断断续续，却字字惊心：

　　“……星陨启时，癸位为眼，九幽洞开，血祭通冥……鹦鹉沉沙，王气崩析……”

　　“……‘匠魂’已露，‘雀眼’危矣，然‘ 菩提 ’根深，犹可再起……”

　　“……此番虽挫，然大局已定……尔等螳臂当车，终将葬身鱼腹……”

　　“……若想知其详，可往‘ 赤崖寺 ’地宫，寻‘ 往生碑 ’……真相自在其中……哈哈……”

　　“菩提”！又一个更隐蔽的代号！地位似乎比“匠魂”赵文谦更高！“赤崖寺”、“往生碑”？这是何处？

　　苏与臣心中巨震。这封信，既是阴癸水失败后的疯狂宣泄，也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他故意留下线索，是想引诱自己前往那所谓的“赤崖寺”，那里必有更凶险的埋伏！

　　然而，信中透露的信息至关重要！“菩提”的存在，意味着朝中内奸并未清除干净，还有一条更深的大鱼潜伏！而“星陨”计划虽然被挫败，但对方似乎并未放弃，仍有后手！

　　“先生，信中说什么？”苏安见苏与臣脸色变幻，急问。

　　苏与臣迅速将破译出的核心内容告知苏安，略去了“菩提”和“赤崖寺”的具体信息，以免动摇军心，只言妖人败退，留下狂言。

　　“追！”苏与臣压下心中惊涛，指向水流通往的天光处，“他刚走不久，或许还能追上！”

　　一行人冲出溶洞出口，外面是鹦鹉洲另一侧的荒滩，江水滔滔，月色凄迷，哪里还有阴癸水的影子？唯有冰冷的江风，吹拂着无尽的黑暗。

　　终究是让他跑了。

　　苏与臣站在江边，手握那封冰冷的密信，望着茫茫江水。虽然捣毁了邪阵，救下了孩童，擒杀了赵文谦，逼退了阴癸水，看似大获全胜。但这封密码信，却像一把更冰冷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心中。

　　“匠魂”已折，“雀眼”将惊，但“菩提”犹在！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许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而“赤崖寺”这个地名，如同一个新的谜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风浪，远未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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